清晨,天武武京
热闹的大街上,众人正熙熙攘攘。
“又一座酒楼被抵押了出去,加上之前的几家布行,沈氏的损失恐怕快赶上家业的一半儿了吧。”
“哎,什么叫江河日下,这便是了啊。沈家仁义,连离去的伙计都一一给予了银两,只可惜……”
“切,谁让他们也是皇商之一,注定要与楼家争斗呢?若不是楼家宽厚,一直等到那沈当家的回来,恐怕他们沈家早就不复存在了。毕竟沈灵一个孤女和沈琼那个老婆子,能撑得住什么啊?”
“经商不就是这般吗?弱肉强食,无可厚非。”
……
酒楼前,沈家的牌匾缓缓下降,取而代之的“湘悦楼”,正在众星捧月中冉冉升起。
据说这“湘悦楼”乃是楼家嫡女楼湘亲自创办,如今已在天武拥有多家分号。
而眼前这家,正是武京中的第三家。
阁楼之上,君霖端着手中的茶盏,眉心殷红如血。而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名绝色少女,裙色藕荷,粉黛桃花。
“楼家能如此迅速的从沈家手里夺下酒楼,二哥你应该没少帮忙吧?怎么,你还真看上那楼湘了?要知道,她可是有主儿的。”
少女含笑,那温柔至极的语气中,却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凉意。
这年轻一辈中能这般与君霖说话的,除了当朝五公主君卿,便再无他人。因为就像二皇子君霖已获封睿王一般,君卿也有自己的封号。
玲珑。
父皇说她八面玲珑,胸有丘壑,自当配这“玲珑”二字。
当然,她也是如今天武朝中,唯一能与君霖抗衡的同辈。毕竟君霖有右相王家支持,而她的背后也同样有左相谢家。
只不过她自知实力略逊于君霖,因此也没有要与之争斗的心。
毕竟父皇与姑姑昭明长公主的和谐相处,便是一个极好的范例。而且她与君霖若不联手,要如何对付有父皇与冠军侯府支持的废物太子呢?
当初那把火,他们几家可都有份儿啊。
君霖:“有主?那个废物也配?”
将茶盏丢到一边,君霖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君卿:“二哥,不是配不配,而是是不是的问题。五妹知道,你看中楼湘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因为她的价值。可名份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笑了笑,少女望着手中的莲花茶点,眼底一片明了。
楼湘,一个让她君卿都嫉妒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可以被一众皇家子弟争抢,随时可能飞上枝头成为真正的凤凰。
而她贵为公主,却只能下嫁。
不过……有些人聪明是聪明,却不明白贪多嚼不烂,心太大迟早会翻船的道理。
一个不够,你还想要两个?
做梦!
果然,听了她这番话,君霖的眸色也暗了一暗。他并非被提醒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而是早有打算。
君霖:“来人,把本王助楼湘拿下酒楼,楼湘欲以身相许的消息放出去。本王倒要看看,那废物能忍耐到何时?”
楼湘,既然你还不想选,那本王便只能断了你的退路了。
你想当凤凰,跟着本王不就行了吗?
武京,冠军侯府
君淑一袭华美宫裙,手持娇花,气度典雅。尤其是那张威严又可爱的娃娃脸,竟说不出的和谐。
嗯,尤其是在罚自家夫君跪地举鼎,督促自家儿子头上顶杯的时候。
凶,不是一般的凶。
君淑:“你们父子俩到底要我这当家的说多少遍?少管闲事,少管闲事!尤其是我哥和我那侄子的破事儿!我哥老奸巨猾,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还用得着你们操心吗?至于我那侄子,脸皮比城墙都厚,也是你们说得动的?不自量力!”
盯着自家男人和自家废物儿子,君淑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真是的,别人家都出些机智圆滑的家伙,怎么到了她家就……
铁头娃,这父子俩都是铁头娃!
“淑儿,你别生气,我不去了,我不去找陛下了还不行么?我举鼎是小,你可别把身子气坏了……”
院子里,某器宇轩昂英姿勃发,让蛮子们闻风丧胆的侯爷,正一边举着鼎,一边微笑着向自家夫人道歉。
殿下,我的公主殿下,我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错到……
盯着自家这在外铁骨铮铮,在内软弱无能的老爹,霍鄞的眼中竟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了然。
想当年,他总是对认错如喝水的老爹一脸嫌弃,嗤之以鼻;可如今他悟到了,因为,因为媳妇儿那么可爱……
别说是跪了,趴下都行。
只可惜他那媳妇儿连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君淑:“鄞儿,你别以为你不吱声你娘我就瞧不见你。说,前几日是不是又去太子府翻墙了啊?”
霍鄞:“……”
那都几天前的旧账了,咱要不别翻了吧母亲。
因为一想起那天,他就觉得自己脑子嗡啊嗡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破天荒了,某废物小子居然喊着要成亲了。
而且成亲对象还不是楼湘,而是别人。
别人?那家伙常年在道观里修行,能遇到什么人啊?难不成是那道观里的小道姑,或是山野乡间的俏姑娘?
想来想去,霍鄞觉得这么魔幻的事儿,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人苦恼呢?
于是他张嘴了……
霍鄞:“母亲,我表弟疯了,他说他不跟楼湘成亲,他要跟别人成亲……”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武帝君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试图集体八卦他未来儿媳妇到底是谁的妹妹、妹夫以及大外甥,整个人都不好了。
妹妹,咱说好让你家两个牛鬼蛇神安静一点,别再来烦你哥我的呢?
怎么连你也……
该死,你个叛徒!
武京,太子府
君晏很快从逃出来的司马子詹那儿,得到了某武帝被人包围的消息。作为八卦的当事人,他表示某帝真惨。
毕竟他那长公主姑姑的性格,可够某些人喝一壶的了。
司马子詹:“殿下,您就没有一点想去救救陛下,安抚安抚长公主三人的想法么?”
君晏:“没有。”
司马子詹:“……”
果然是陛下亲生的,都一样的缺德啊。
君晏:“让你们监视君霖与楼湘,你们监视的怎么样了?他们俩这关系,进展得也太慢了一些。”
用折扇扇了扇自己面前的丹炉,君晏觉得乐儿一定喜欢这炉子,毕竟冬日寒凉,她一直挺怕冷的呢。
司马子詹:“回殿下,睿王已开始散播楼湘欲以身相许的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人尽皆知,让楼湘断了左右逢源的念想。只是……”
望着眼前的少年,司马子詹的话音顿了顿,终是继续说道:
“只是属下不明白,您既然想退婚,那为何不直接一纸休小姐发还楼家,而要……”
这楼湘与君霖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莫说是七出之条了,就是私德层面上,也是可以被休弃的了。
君晏:“休她很简单,但要处理休了她的结果,现在还很难。因为休书一写,她与君霖都会腾出手来。王家、谢家、崔家、楼家……怎么,老爹他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吗?”
君晏这一问,当真是把司马子詹给问住了。
的确,要休了楼湘真的就是一张纸的问题。但给了这张纸之后的后果,却是波及整个棋局。
寻常女儿家还未出嫁便被休弃在家,定然是一件充满耻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事儿。
但楼湘与殿下不同。
楼湘是天之娇女,而殿下如今却是废材一个。其中的云泥之别,足以扭转京城所有人的看法。
他们会觉得楼湘是脱离苦海,前途无量。而殿下是自知理亏,罪有应得。
殿下不仅占不到便宜,还会吃大亏,名声上的大亏。
以前是废物,休了楼湘之后,估计就会被骂成傻蛋、蠢材,甚至是一些更难听的东西了……
当然,殿下并不在乎名声,他在乎的是天武,是四国的局势。
如今天云内战在即,为了稳住四国的防线,君晏实际上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即便暴露他们对于天云的掌控,也要斩杀叛乱的宣王。
因此他手中大半暗卫都已接到命令,即刻前往天云与太白剑仙汇合。
不止是他的手下,还有一部分掌控在武帝手中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手底下的力量是不齐的。
管得了一边,便管不了另一边。
如果让君霖迅速从此事中抽身,让天武四大士族迅速连成一片,并彻底展开与他们君家的敌对计划的话,局面将很难处理。
两个字,麻烦。
君晏:“让他们继续纠缠一段日子吧,只要我身上无利可图,楼湘定会想法子在君霖身上取得更多的利益。这狗咬狗,多好看啊。”
薄唇微勾,少年眸若星辰。
他是说过他尊重楼湘的选择,并赞同她与君霖在一起。
但他也说过,对于敌人,他向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就比如现在。
翻了翻手里的《乐学》,他的思绪也再次松懈。
哎,好累,好想吃软饭啊……
乐儿,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天云,叙州郊外
寒风瑟瑟间,坐在树下的乔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要被人白嫖的错觉。
淦了,到底是谁想白嫖我!
嗯,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坐在她身边,面前正堆着一堆果子的君莫邪。
只见这个胃如无底洞的老人家,正抱着果子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开心。而这些果子哪儿来的呢?
从她乔乐这儿白嫖来的。
倒不是她乔乐疯了,居然背这么多果子来爬山,而是这老头子简直是一个逻辑鬼才,居然开发出了她这个瘟神的新用法。
干嘛?
当然是让她在林子里跑来跑去,被树上的果子砸啊!
说实话,乔乐觉得这招就尼玛离谱。
然而某二大爷真的成功了。
她在前面跑,二大爷在后面追,果子往下掉,二大爷往兜里揣。
她能说什么?
那看着这一幕的沐鸢等人都惊呆了。
真就天上掉馅儿饼,给某老头赚了个盆满钵满。
于是乎,在别人眼里黑的要死的乔乐,在君莫邪这儿简直欧穿了地心。
这不,如今这老头儿张口便说她是个“大福星”。
乔乐:呵呵,我可真是谢谢您啊……
靠在树旁,乔乐无语的瞧了君莫邪一眼,终是侧眸看向了下方的小盆地。
他们清晨便抵达了此处,而眼下,已是今日黄昏。
期间他们一直盯着营地,并轮流放哨,让其他人养精蓄锐。大家都是高手,简单休息一会儿便能恢复元气了。
云惊月:“看样子想混入这军营,我们只能等夜里潜入,来一个狸猫换太子了。”
这军队一看便是宣王计划的重要一环,混入其中不仅能打探消息,毁掉粮草,甚至还可能见到宣王本人。
毕竟如此重要补给线,对方一定会亲自来视察的。
所以混入其中,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乔乐:“好啊,我赞成。”
点点头,乔乐第一个表示同意。
她可跟某个想把自己撑死的老头儿不一样,她还记得他们的任务。
全力帮助云惊月,尽量不出风头,让云惊月crray全场,来一个逆风翻盘……
那么,就按云惊月说的办呗。
随缘嘛,万一云惊月运气好呢?
他要是没运气,这不还有女主角沐鸢么?
哎呀,小场面,肯定没我乔乐什么事儿的。
云惊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乔乐,你放心,我已经相中了一支适合我们的小队,我们这次一定可以并肩作战!”
乔乐:“……”
我说我想跟你并肩作战了吗?
一个时辰以后,乔乐等人成功混入了军营。
只不过某个杀千刀的云惊月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他看中的居然是一支负责打杂的伙夫小队,这支队伍有负责打杂的壮丁,有负责烧火的老头儿,还有……
嗯,还有两个负责做饭的村姑。
做饭?她俩得做饭……
嗯,此刻那拿着锅铲与汤勺,正灰头土脸的站在两口大锅之前,努力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乔乐与沐鸢表示,我们敢做,你们敢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