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一炷香以前,某武帝正拉着自家儿媳左看又看,上看下看,虽说期间多次被缺德儿子阻拦,但架不住这小子要隐藏实力,根本拦不住他啊!
君玄:“乐儿初到武京,吃穿用度可备齐了?若是缺什么大可跟父皇开口,父皇让严公公给你送。”
君晏:“不用,这事用不着您老操心。”
君玄:“这武京天凉,晏儿府里又乱七八糟的,乐儿,走,跟父皇回宫里住,你们母妃那儿空着也是空着。”
君晏:“不去,你家才乱七八糟的!”
君玄:“嘶,我跟我儿媳说话,关你小子什么事?”
君晏:“我帮我媳妇儿拒绝你,说不去就不去!”
君玄:“臭小子!”
君晏:“老东西!”
……
看着那在自己面前吵的有来有回的父子俩,乔乐的微笑逐渐僵硬,最终硬得寸寸龟裂,只剩下无语。
你说你们一个武帝,一个太子,一个坐拥天下,一个叱咤风云……
结果你们给这儿学小学生吵架,还是回合制那种。
这好么?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法治社会的小学生都不会这样了好么?
再看看那群目瞪狗呆的围观群众,以及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瞧的君霖与楼湘……
罢了,还是别在这儿给人当猴看了。
虽然只要他们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可不巧的是,她乔乐就是那个别人。
乔乐:“咳,父皇,晏哥哥,我们有什么还是回去再说吧。毕竟,沈家人都还在门口等着呢。”
抬步卡到两人中间,乔乐用实际行动打断了他们的降智行为。
别说,她的话还真管用……
因为闻言的君玄与君晏竟真的停了下来,认真完善起了她的意见。
于是就出现了众人集体路过君霖与楼湘,仿佛没看见他们的那一幕。
嗯,原本是三个人,可架不住某武帝呼朋唤友啊。
于是他们一众人走了,沈灵也带着商队跟上来了,就连那些下来给武帝磕头的贵族们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终于,阳光被流云淹没,撒下一片浓浓的阴影。而在那阴影之下,是被完全无视的君霖二人。
他们之前有多么的嚣张,多么的高贵,多么的倨傲,此刻便有多么的落寞,多么的阴沉。
因为这么大两个人,君霖觉得父皇根本不可能看不到。
唯一的可能只有他看到了,却不想理会他们。
他相信他与楼湘做的这些手脚,父皇其实一清二楚。但他不过是为难了一个沈家,何故得到如此待遇?
从小到大,他哪点不比君晏强?哪点不比他这废物七弟出色?
可就是这么出色的他,却极少得到父皇的关注。
是,在一众皇子公主之中,他得到的已经很多了。
可跟那废物比起来,真是少的可怜啊。
父皇,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培养价值的废物,君晏就算不沾染士族的利益与血缘,他也不可能帮你实现你的理想。
因为他无能!
是,他君霖知道父皇对某些人寄予厚望,可这样的厚望在他与一众兄弟姐妹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因为这是天武。
一个士族势力根生地固的天武。
他们这个国家从建立开始,就是靠着士族的力量。离不开的,永远也离不开的!天武依旧是那个天武,谁也改变不了的!
君霖在心中冰冷的呐喊道。
而与此同时,他身边的楼湘也做出了一个崭新的决定,那便是再次证明自己。
她不管别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看扁她,她都要用行动告诉别人,她楼湘是独一无二的。
不是太子不要她,而是太子不配拥有她!
楼湘:“睿王殿下,如果我说我想以最快的速度搞垮沈家,你觉得如何?”
闻言的君霖沉默了一秒,很快便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君霖:“不止你想这么做,本王与王氏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有些人不自量力,他便只能给对方一点实际的教训,让对方知难而退了。
而在君霖与楼湘大声密谋的同时,武帝一行人已站在了沈家的大门前。
看着眼前这支由当今武帝打头,其后跟着冠军侯、长公主、太子殿下、霍小侯爷、太白剑仙等一众人物的队伍,那被抬出来的沈老爷子都给吓坐起来了。
不是……
难道是我沈家犯事儿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沈家逐渐没落,早已没了贵客登门。别说贵客了,就连一些曾经来往密切的客商也很少再来了……
再看看眼前之景……
好家伙,他们沈家要是犯了能让这些人来问罪的事儿,恐怕百年基业都要毁于一旦了吧。
可问题来了,沈老爷子沈财与儿子沈万对视了好一阵儿,硬是不知道自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他们记得自己今日除了接自家灵儿回府,便是感谢两位随灵儿前来帮忙的贵人了。
可眼下灵儿没接着,倒是接到了一群他们家惹不起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一种人畏畏缩缩的磕头,道着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的时候,那跪在沈财身边的中年男子却某得抬起了头。
更巧的是,在他抬头的同时,那站在武帝身边的乔乐也瞳孔一缩。
沈万:“您,您是郡……”
沈灵:“什么您啊?爹,您是不是高兴糊涂了?这是您的三女儿沈乐啊!”
沈万的话才刚刚说了一半,便被赶上来的沈灵巧妙的接了过去。
而这沈万不是别人,正是沈灵口中那个在外流落多年的爹爹。只不过她沈灵万万没想到,她爹竟会认识乔乐。
要知道,她与乔乐二人是约好回来做戏的,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乔乐与沐鸢便是她的妹妹,也就是二小姐沈鸢,与三小姐沈乐。
虽然两人的身份异常复杂,连她现在也有些搞不清楚。但这该演给外人看的戏,还是要好好演的。
沈灵:“爹,爷爷,还有鸢儿,她是咱家二姑娘沈鸢啊。”
在沈万的一脸茫然之间,沈灵又一次开口了。而她这次还机智的拉上了老爷子沈财,让沈财有了接话茬的机会。
沈财:“沈鸢,沈乐,好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沈财疯狂点头,暗示对方赶紧进入状态。
而沐鸢与乔乐已十分配合的站到了沈灵身边,对他们二人面带微笑。
沈万:“好,好啊。”
点点头,沈万终于有些激动的回过神来。
这一幕在武帝等人眼中显得十分怪异,但作为一条船上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因此在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大家便入了沈家,与外面的所有围观者说了再见。
而当一众贵人跨入沈家的那一刻,沈财与沈万也有了一种蓬荜生辉之感。
因为他们有一种预感,他们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对沈财而言这是猜测,可对沈万而言,这便是他十分信赖的事实了。
沈家大堂
当一众人于太师椅上坐定,一名名侍女端来香茶,而后又整齐的离开此处时,沈万起身了。
只见这位身着锦缎的富贵商人竟快步走到了乔乐面前,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不是简单的跪,而是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到乔乐伸手将他托起才终于结束的感谢。
说感谢还是太轻了,这或许该是感激,是无以为报才对。
沈万:“郡主,我沈万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您,而且还是在这武京之地。您是我沈万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来扮演鄙人的女儿呢……”
沈万这噼里啪啦犹如连珠炮的话语,直接就把在场的,除开乔乐与君晏的所有人给干懵了。
君玄:“乐儿,这是?”
望着自家儿媳,某武帝的眼睛闪闪发光。
因为他发现乔乐真是个很神奇的人。
她能用言语让君霖二人摔下楼,能经常被果子砸,能造出各种大杀器,甚至能在演戏时忽然成为别人的救命恩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福星吗?
刚才他二叔还给他耳边念叨,让他一定要抓紧时间督促那臭小子,说什么也得早点把福星给骗进门来。
这一次,君玄觉得他向来不靠谱的二叔,终于靠谱了一次。
因为他这次给的意见,的确是一个应该被立刻采纳并且执行的意见。
大福星她必须是他们家的!
然而此刻,某大福星正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她也属实没想到,自己随便认个爹,居然还能认到在天昭的旧识,就离谱。
君晏:“没什么,就是当初乐儿途经诏狱,恰巧把蒙冤已久的沈官人给放出来了而已。”
将茶盏放到一边,君晏随口替乔乐解释道。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是很清楚的,而这沈万也是他看着乔乐放的。
想当初为了替老爷子治病,乐儿没日没夜的收集气运。而他则全程陪同,帮她以“德”服人,抓住那些明明要走运,却还想跑的蠢人。
不过沈万没跑,他被救时满心欢喜,并对乔乐千恩万谢。
他说他来自天武,是天武的富商之一。
那时的君晏也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是天武人,也真是一个富商,一个即便江河日下,也足以富甲一方的富商。
缘分这种东西,果真是奇妙啊。
君玄:“原来如此。”
闻言的武帝点了点头,看乔乐的目光又一次惊叹。
但只有他家儿子君晏知道,自己这老子不止是在惊叹,还在打着手里那个不为人知的算盘。
因为他脑门儿上正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有利可图”!
沈财:“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是您救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要不是您,我们恐怕就……”
在沈老爷子的泣不成声中,沈灵也一把抱住了懵逼的乔乐。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一幕有些无法理解。但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以及数年思念之苦的人才会明白,再见有多么的可贵。
沈万的回归是沈家多年来唯一的好消息,也是他们家最后的一线生机。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当初乔乐没有放走沈万,沈灵便没有机会得知两位妹妹的线索,并前往天云寻觅。
而不去天云的她,又怎么可能遇到乔乐与沐鸢这两位贵人呢?
这件事太巧了,巧的仿佛一切都是缘分,一场妙不可言的缘分。
一个乔乐,却帮了沈家两辈人。
别说武帝等人震惊了,就连乔乐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
其实她真的很想说,她当初就是为了割一把绿油油的韭菜,好救老爷子的命……
至于沈万说的什么明察秋毫、大公无私、菩萨心肠、刚正不阿……
没有,她真的没有。
还有啊,她乔乐也不是什么福星,她是个黑鬼,非常黑的那种黑鬼啊!
乔乐:“诸位,实不相瞒,我其实很倒霉的,我就是……”
看着一众人那闪闪发光,觉得她乔乐明显是谦虚了的目光,乔乐竟一时语塞。
不是,你们有在认真的听我说话吗?
好吧,乔乐认认真真的解释了半天,她发现这些人只选择听他们想听的,以及他们认为对的。
嗯,她是福星,她心怀天下,她大公无私,她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去诏狱的……
行吧,你们非要说我是菩萨,非要觉得我是欧皇,我能怎么办呢?
微笑,乔乐微笑的扶起了沈万,微笑的推开了沈灵,微笑的对某父皇点了点头,最后微笑的回到了君晏身边。
至于对那明显眼含笑意,一定在偷偷笑话她的君晏,她当然是微笑的伸出了手,掐住了对方腰间的那块嫩肉。
笑?你还敢笑?
你有婚约不告诉我的事儿,我乔乐还没找你算账呢!
然而被她狠狠掐了好几下的君晏竟纹丝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用满是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在其他人眼中是福星是菩萨的乔乐,在他眼里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乔乐就是乔乐,是他喜欢了好久好久,一直盼着她能来天武找他的乔乐。
杏园一别,他既忧又喜,忧的是乔乐的透明,喜的是乔乐即便透明,也从未打算放弃他的决定。
乔乐说他是她的。
乔乐说她一定会来天武。
可在没见到乔乐之前,在没看到她真正站在自己身边,并一直处于自己视线范围内之前,他都在害怕。
他怕她食言。
他怕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