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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麻利点儿啊!太子妃说了,这次改造之后我们就有新家了,再也不用住茅草屋了!”

“听说我们还能住高楼呢!那跟在徐满大人身边的工匠说的,五层,我们的楼有五层高呢。”

“好家伙,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还能住高楼!”

“快干快干,龙管事巡查来了!”

……

贫民窟原址之上,一众贫民正热火朝天的干着。他们有的在清理茅草屋的废料,有的则在打地基。

本来还能偷闲聊两句,可一听龙管事来了,那真是连聊都不敢聊了。

没办法,你瞧瞧龙管事那张司马脸,谁看了不吓啊?

想当初那些闹事者的板子,可不就是龙管事叫人打的么?

哎呦妈呀,下手也忒重了。

周全:“龙七,看样子他们很怕你啊?”

走在龙七身侧,周全笑呵呵的打趣道。说实话,他最喜欢跟龙七聊天了。

龙七:“我就长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龙七一脸冷酷的说道。一边冷脸,还一边把双手往胸前一抄。

刹那间,那往这边偷瞄的贫民集体发毛。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啊!

周全:“……”

看了看龙七,他仔细寻思了一番后笑道:“要不,你试着笑一笑?”

龙七开始“嘻”的瞬间,对面贫民集体傻了眼儿。原本只是表情怕,现在可好,脸都给吓绿了。

不是,你特么笑就笑,你把脸绷着笑是几个意思?

还有啊,那么大个眼睛瞪谁呢?

周全无语了。

抬手把龙七张开的嘴给他合上,周全郑重其事的道:“不是你的问题,是笑不适合你。”

挠了挠后脑勺,龙七对此一知半解。但这并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那个楼家少爷的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

几天了,你天天坐对面茶楼房顶上盯着我们瞧,你当我们是瞎子看不见你么?

就算你是楼家派来盯梢儿的,你也别盯得这么明显啊喂……

“都看了快一天了,你这小后生是不知道饿字儿么?”

屋顶上,二大爷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楼英,脸上是羡慕的神情。

楼英:“都吃了快一天了,你这老大爷是不知道饱字儿么?”

某纨绔公子毫不犹豫的回怼道。

然后……

君莫邪:“不知道啊。”

楼英:“……”

灌了口酒,二大爷一脸真诚,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饱是什么感觉?

他好多年前就已经不知道了。

看了看君莫邪,楼英的面色由无语到复杂。其实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盯了自己一天的老者,居然会是那位鹤发童颜的太白剑仙。

要知道,他们这一代人几乎是听着对方的故事长大的。

故事里太白剑仙英俊潇洒,剑指星河。虽不是画本故事中的除魔卫道,却也是天武保护神般的存在。

据说,他从老剑仙手中出师至今未尝一败,一直保持着天下第一的称号。

据说他……

嗝~

就在楼英于心中为某大爷疯狂贴金,回忆对方的光辉事迹之时。某大爷极不给面子的打了个酒嗝,向楼英这边呼来了一阵酒气。

楼英:“……”

剑仙?

就这货?

特么的饿死鬼还差不多……

君莫邪:“小后生,你说你在这儿盯着我们,老夫也得盯着你?何苦呢?你回去睡觉,老夫也回去吃饭,这不皆大欢喜么?”

大爷笑呵呵的教导后辈道。

你看啊,大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天天陪你坐这儿吹风。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楼英:“你想偷懒是你的事,本少爷可没有那个打算。”

君莫邪:“嘶~”

这一瞬间,二大爷的拳头硬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小丫头说来者是客,他早就以剑服人了。要不趁小丫头没注意,老夫悄悄给这货一个爱的教育?

看着眼神逐渐变态的某大爷,楼英咽了口唾沫,而后壮着胆子开口道:

“老前辈名利双收,又贵为长辈,何苦每日在此风吹雨淋,守着一个非亲非故的小丫头呢?”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楼湘与君霖,但显然,对方无法给出让他信服的答案。

既然如此,何不借机问问本人?

看了楼英两眼,他君莫邪是什么人?一块儿老的不能再老的姜了。

君莫邪:“想试探老夫?罢了,不妨告诉你,小丫头是太子妃这事早就铁板钉钉了。老夫护着点儿孙媳妇有什么问题?反正老夫也闲着。”

老者笑了笑,语气随意的答道。

但就是这么两句话,已给了楼英极多的信息。

沈乐一定会嫁给太子,并且对方很可能得到了皇家阵营的一致认可。

楼英:“您说到孙媳妇儿,难道我姐就不是您的孙媳妇儿了?”

话锋一转,楼英又换了一个角度追问道。

太子是皇家血脉不假,但睿王也是啊。

也就是说只要楼湘嫁给君霖,楼湘便也是君莫邪的孙媳妇儿了。

君莫邪:“小后生,万事不可贪,贪多嚼不烂。回去吧,老夫的话你自己悟,悟得到便悟,悟不到便罢了。”

说罢,君莫邪的身影已自屋顶上淡去,连话音都变得缥缈无形。

但楼英知道,对方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屋顶周围,那把他团团包围的剑气。

这儿只有一个出口,便是他回去的那个方向。

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

楼家高阁之上,楼湘独坐珠帘之后。在她的面前,是正在述说自己想法的楼英。

楼湘:“你的意思是,沈乐与君晏并不像表面这般简单,他们其实都在藏拙,都在静待时机?”

楼英:“不错,姐,你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你难道不觉得里面有什么问题么?”

近来他们楼家与一众门阀,就没一个过得顺风顺水的。

医馆一败涂地,朝堂风起云涌。

他们看似掌控了全局,却都在一步步出局,一步步沦陷。

而这一切的开始,其实就是沈家两位小姐回京,也就是那日他们的街前对峙。

楼湘:“你说的不无道理,那沈乐肯定有问题。至于君晏……”

从心理上讲,楼湘真的不想承认君晏有问题。因为现在的她宁可对方是个废物,一废到底的废物……

毕竟她一旦承认君晏,就等于打她自己的脸。

楼英:“姐……”

楼湘:“我知道了。”

打断楼英的话,楼湘示意楼英下去,她要自己静一静。

起身走到栏杆旁,楼湘瞧着空中的明月,心底一阵发凉。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好到她忍不住会去想她要是没有悔婚,要是没有与君霖合谋,这件事会是怎样。

说起来陛下最看重的儿媳,应该是她才对。

当年的她粉雕玉琢唇红齿白,一袭藕荷色小裙加身,可真是精致极了。

当时陛下盛赞,她与金尊玉贵的小太子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所以陛下当场赐婚,权当成人之美……

回想起幼时的一幕幕,楼湘笑了。

她也曾幻想过她未来会嫁给太子,伴他君临天下。可那都是她小时候的事了。

说到底,要是太子真有麒麟之才,那自己绝不可能丢车保帅。

自己只是比较现实而已,而太子呢?如果是那样,他不也欺骗了自己么?

抬手拂过发梢,楼湘心底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她想看看太子是不是装的。

如果是,那一切便还没有定数。

毕竟没有谁说过选错一次,便不能再选第二次。

只要能达到她心中的期许,让她选多少次她都可以。

楼外,楼英看着楼上暗下决心的楼湘,眼底一阵复杂。

他向来很欣赏对方的清醒与果决,所以他希望楼湘不要让他失望。

他将这些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楼湘及时止损,莫要泥足深陷。

次日清晨,早朝再起。

就像往日一样,朝堂上依旧闹哄哄的,一众大臣你来我往,骂的是有来有回。

终于,武帝开口了。

君玄:“你们不是要孤定人选么?好,孤今日就定个人选。”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但很快,他们又闹起来了。

因为就像百官猜想的一样,不,他们连猜都不需要猜,武帝肯定选太子,毫不犹豫的选太子。

用乔乐的话来说,这朝堂要是一个饭圈,那她这武帝公公绝对是君晏的唯粉。

当然,除了他还有此刻正在举双手赞同,就差跳起来的霍鄞。

而同样是看着这一幕,君霖等人则气的牙痒痒。

但他们并不着急,因为大臣表决这一关,那废物是肯定过不去的。

严公公:“现在请诸位大人举手表决,同意者请举手~”

严公公尖利的话音刚落,大殿中便有一众人刷刷刷的举起手来。

不用问,这一定是一众支持太子的寒门官员。

可以说,这一幕绝对是太子有史以来唯一的高光时刻了。

但看着这一幕,君霖却一点都不慌。

因为朝中官员的数量他很清楚,而他们的阵营他更清楚。

说白了,他们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就是因为他们士族官员是多于寒门官员的。

粗略估计,至少多十五位以上。

如果只是几位,君霖相信他那神通广大的父皇和冠军侯一定有本事填上。比如把姑姑和剑仙请来,又或者随手提拔两三个。

小的变动朝中可以接受,即便是门阀也无从反对。

但十几位的数量,这个点怕是凑不齐了吧。

的确,别说君霖了,连霍鄞与霍铭也知道凑不齐啊。

但武帝一点都不慌,不仅不慌,还默默把目光偏向了自家儿子。

儿砸啊,来,开始你的表演。

你说你有办法解决的,来,爹看着你解决。

瞥了眼龙位上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子,君晏缓缓上前一步。

而就在他上前的同时,门外亦有侍卫觐见。

对此武帝自是立刻传召,与一众官员一起注视着那名侍卫的到来。

只见该侍卫手捧托盘,盘上躺着四本折子,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因为这些折子有些古怪……

就君霖的视角来看,这些折子没有重叠,都是平放在盘子里的。所以他们都能清晰的瞧见折子的封面,推测些端倪。

那么他发现了什么呢?

他发现除了第一本折子,其他三本似乎都不是天武的样式。

虽然他还不敢确定,但身后已经有不少门阀官员在议论了。

“太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在陛下面前故弄玄虚,在我等粗人面前故作深沉?”

“陛下,祖制有云,参与上元游街的皇室子弟必须表决过半。眼下结果已出,还请您立刻定夺。”

“陛下,祖制不可违,公平不可欺。您若一再偏袒太子,可真要令我等忠臣心寒了。”

“请陛下定夺!”

……

在左右二相,以及那崔家御史的示意下,一众门阀官员群起而攻之。

眼下他们早已拧成一股绳,全心全意的支持君霖。至于之前的多个人选,早被抛之脑后了。

毕竟这是门阀高层们统一决定的。

霍铭:“诸位急什么?这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结果?”

霍鄞:“可不是嘛,既然你们如此自信,那我们打开四本折子看看又如何?怎么?怕输啊?”

“就是,这么小气作甚?不就看看么?看了不成再决定就是。”

“诸位大人说的对啊。”

……

终于,一众官员成功分成两派,开始在朝堂上你推我攘。

这哪儿像个早朝啊,简直像个菜市场。

武帝扶额,就在他准备开口震慑众人,为自己争取一丝清净的时候,那拿起奏折的太子殿下终于开口了。

君晏:“诸位,本宫一直想取消那无用的祖制,奈何诸位紧咬不放,偏要以此为纲。既然如此,那今日本宫就用祖制来告诉你们,本宫为什么可以。”

锦袖一拂,第一本奏折已在少年身前徐徐展开。

众人定睛一看,神色一惊。

谁能想象,那奏折上竟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而每个名字上,还有一个鲜红的指印。

这不是一本普通的奏折,而是一本厚厚的,展开足有十米的超长奏折。

一份来自天武基层,那一个个兢兢业业,为了梦想与国家奋斗的寒门官员。

他们身处官场最底层,受过门阀所有的为难与压迫。他们升迁无望,他们位卑事杂,他们卑躬屈膝……

但他们却是天武官场的大多数,是门阀官员比之不得的庞大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