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京,冠军侯府
一众黑影在府邸周围躁动,厮杀声,呼喊声,叫嚣声,各种言语在其中混合,与周围寂静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明如此热闹的街道,却硬是无人出来查看,更不要说监管了。
这一刻,武京的官府仿佛失去了作用,百姓们只能如惊弓之鸟般待在家中,祈祷今夜的灾祸不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至于那一众被抓走了小辈的门阀世家,此刻就更要安分守己了。
他们不会加入叛乱的队伍,更不会得到叛军的信任,但他们明白,叛军抓人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让他们安分的待着。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天子无论怎么换,他们这些根深蒂固的门阀在短时间也不会受到影响。
毕竟新帝能不能坐稳江山,还是得先拉拢他们。
罢了,只要不插手,无论叛军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可以置身事外。
这样也挺好的。
“这门阀世家中个个都是人精儿,放心吧,他们知道我们要对皇家动手,他们一定不会主动插手的。”
后方,崔华与一名老道站在一块儿。
老道穿着身儿崭新道袍,道号泉真,乃是出云子座下的头号真人。
他与几位可集结阵法的真人一同被派到了此处,与眼前的崔华展开合作。
“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动真格儿的了。”
那泉真点了点头,立刻与一众道人对视一眼。
先锋部队刚才就已经派进去了,所以他们寻思着,这差不多也该打开缺口了吧?
然而,就在一众真人雄赳赳气昂昂,狞笑着准备给冠军侯府中那群皇家蝼蚁点颜色看看的时候……
“泉真真人,二目师兄他们,他们被抓了!”
闻言,崔华愣住了,泉真人傻了。
这二目不就是先锋部队的领头人,他泉真的得意弟子么?
“他被谁抓了?被谁抓的?君淑?霍铭?还是那个霍家小子?”
“都,都不是……”
那前来报信的道士支支吾吾,面色极其为难得道:“是被一个姑娘,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抓了……”
本就想说是个姑娘,可这道士回忆了一番姑娘的长相,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嗯,真是个心狠手辣但又漂亮的姑娘啊。
“姑娘?”
那泉真闻言,当时便愣了。
这冠军侯府何时有姑娘了?难不成那君淑与霍铭老来得子,府里又多了个女娃娃?
可就算老来得子,这年龄也不对啊……
嗯,大概天子观这样的情报机构里,也免不了有两个傻子吧。
崔华:“真人,他说的那姑娘,想必是沈家二小姐沈鸢,也就是那个未来太子妃沈乐的二姐。陛下下旨赐婚,所以她也算是霍家的人。而且她还是个医家……”
看着那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泉真,崔华语重心长的道。
难怪王爷要他盯着这边,原来这武艺高强的真人,居然也是个没有脑子的。
泉真:“医家?一个医家有什么好怕的?二目那个废物,走,贫道亲自看看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侯府前院正热闹非凡。
大气平坦的院落内,一众暗卫手握尖刀,在他们面前赫然站着两个人,一名丰神俊朗的青年,以及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女。
这一幕是如此和谐,却又如此的诡异。
因为在这两位犹如画卷的人面前,正横七竖八的卧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要么身穿道袍,要么身着黑衣,他们是对面的先锋队,不过现在,大概已经成了黄泉冲锋队了……
望着这一幕,那不远处的楼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曾几何时,他被武京不少贵人称为天才,或者说是武学奇才。因为他的确是一众世家子弟中的翘楚,一个能打十个。
所以当他来到冠军侯府后,他还颇为傲气的跟霍鄞讲,他也要来帮忙。
因为他觉得他在这儿也能一个打十个。
然鹅……
看看那边拳打杀手的霍鄞,看看另一边杀人如麻的霍铭,再看看后院中明明一张娃娃脸,却凶的一批的长公主君淑……
嗯,除了他们,还有那抬手一挥,一根根银针直接带走一片儿的沈家二小姐。
此时此刻,人家脚下还踩着一个青年道士,道士脸憋得通红,正给哪儿龇牙咧嘴呢。
可他们,他楼英是没资格看的。
因为他压根儿连那个门槛儿都摸不到。
什么?
你说徐满和周全?
对不起,他也不配……
抬眸看看浑身挂彩的自己,再看看周围这帮子暗卫大哥。
真的,他数了数,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是最多的。
一个字,疼……
但比疼更可怕的,是心态失衡。
因为曾几何时排第一的他,在这个院子里居然只能排倒数第一。
“快快快,那人快不行了,快把他抬下去包扎一下。那边包扎完的顶上,不要乱,太子妃在保佑我们,我们肯定能赢!跟着我喊,必胜!”
“必胜!”
在冠军侯府的战局之中,还有这么一群可爱的怪人。
他们斗志满满,他们青春洋溢,他们抬着担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带着那些从太清宫带来的大夫们救死扶伤与时间赛跑。
他们还有一个出色的领头人,他叫欧阳晨。
眼下,欧阳晨已瞅准了摇摇欲坠的楼英,立刻派人把他给抬了下去。
哎,要不是太子妃说都是自己人不能收钱,他差点下意识给人家开单子了。
咳,老毛病,老毛病了……
霍鄞:“鸢儿,你还好吗?”
抬手斩下一道黑影,霍鄞温声对沐鸢道。虽说是沐鸢在主持全局,但看着少女的白裙被鲜血染红,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鸢儿要是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沐鸢:“没事,先钓鱼。”
单脚踩着地上的道士,沐鸢白裙染血,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而与她相比,那道士则龇牙咧嘴怒目圆睁。
事实上,她就是不踩着这人,这人也是动不了的。
因为银针都扎你穴位上了,你还想跑?
别说,他还真想。
“我告诉你,我乃是泉真真人的亲传弟子,你若敢对我不利,我师父定将你挫骨扬灰!”
“抬脚!快抬脚!”
“你这个臭娘们……”
抬脚?
好的。
沐鸢默默抬脚,而后一个鞭腿甩在了那道士的脸上。
刹那间,几颗带血的牙齿飞出,骨碌碌的落在了地上。
那道人本就狼狈的模样,在此刻显得更加凄凉。
沐鸢:“还抬么?”
冷冰冰的注视着对方,大女主说打你就打你,你不服?
似乎见道人又要张口骂人,于是沐鸢直接赶在他前面又给了他一脚,踢掉了他剩下的所有牙齿。
一脚比一脚精准,看得那边正在包扎的楼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这沈家的女人都这吓人么?
可看看那边负责指挥物资的沈灵,他又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沈家的女人凶,而是沈家刚刚回来的这两个女人凶!
想当初,他差点儿就劫她们二人的车,要给对方好看了。
得,还好他跑得慢,没能赶上前面的大队伍……
要不然……
想到这里,楼英忍不住牙疼,不仅牙疼,他还下巴疼。
沐鸢:“骂啊,怎么不骂了?”
手中银针一晃,沐鸢又从高墙上扎了几个人下来,语气淡漠的问道人道。
此时此刻,这道人哪儿还有一开始的嚣张?
只见他浑身颤抖涕泪横流,隐隐间,竟还有不明液体从裤衩间渗出,那场面,别提多丢脸了。
果然,那原本还想静静钓鱼的沐鸢,顿时就不高兴了。
别问,问就是脏。
天亮了,杀了吧。
玉手一挑,沐鸢立刻准备把一根银针刺入对方的太阳穴。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大气势却从门外袭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雷霆般的暴呵。
“妖女休得猖狂!我乃天子观泉真真人,二目乃我门下弟子,你若想活命,便速速放人,并自断一臂谢罪!”
月色下,一名身材魁梧的道人一跃而上,他单脚落于院墙石柱,道袍于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幕强势至极,以至于一众叛军立刻打起了精神。
众所周知,他们方才乃是佯攻,直到真人们上前,这场战役才真正打响。
终于要开始了么?
在一众叛军兴奋至极的目光中,沐鸢脚下的二目也嗷嗷嗷的叫了起来。
“狮虎,狮虎够我!够我啊狮……”
“闭嘴!”
沐鸢又是一脚,直接让二目强行闭麦。
明眸微抬,沐鸢暼着那泉真道人,明知故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泉真闻言,手中剑顿时便按捺不住了。
你这妖女如此猖狂,可别怪贫道不客气!
手中长剑一舞,泉真立刻将其掷出。长剑伴随着流光,犹如流星陨落般飞向了沐鸢。
霍鄞:“来得好!”
提刀横档,霍鄞双手微麻,却稳稳的接住了来剑。
这一幕在泉真看来,着实有些尴尬。
但尴尬在他眼里恰恰等于愤怒。
“我叫你们放人!”
说着泉真已双手结印,怒呵出声。同时,那被霍鄞拦住的长剑也再度发力,将霍鄞逼退了数步。
然而,看着霍鄞被逼退,他身边的沐鸢不仅未放人,反而是在二目得意洋洋的眼神中下手,直接终结了对方的性命。
银针刺穴,十死无生。
“妖女,你竟敢!”
“你都敢打我的人,我杀你的人怎么了?”
一脚将二目的尸体踢开,沐鸢再闪身已出现在了霍鄞的身边。
她知道那老道厉害,霍鄞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几根银针犹如水花般击打在长剑之上,仅仅几次呼吸的时间便让其失去了平衡,以至于泉真不得不将其收回。
泉真:“好啊,好你个妖女!”
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此刻的泉真气急败坏。
二目乃是他最出色的弟子,别看其年纪轻,他对其的投入都快要赶上他自己了。
可今时今日,他这得意弟子却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不心疼,谁心疼?他不怒,谁怒?
所以他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剥了这霍家妖女的皮!
反正他们都要选一处突破,本来是打算先啃君淑那块硬骨头的,既然这妖女非要撞上来,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泉真:“来人,结阵!”
而在泉真锁定着沐鸢的同时,沐鸢的目光却死死的落在霍鄞身上,语气颇为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很显然,她是心疼霍鄞的。
方才直接了结了那二目,也是因为那老东西倚老卖老,欺负她们家霍鄞。
她的人,别人可不能欺负!
霍鄞:“我没事,鸢儿真厉害,以后我倒是可以吃软饭了。要是说出去,表弟一定羡慕死我。”
笑着摇了摇头,霍鄞的手还在抖,可他却默默地背到了身后。
体内内力运转,他快速化解剑意的同时,还不忘出言调侃自己。
以前他还好奇表弟为嘛喜欢吃软饭,难道是胃不好?直到今天……
哎,年少不知软饭香啊~
是他格局小了。
沐鸢:“你少跟君晏学些有的没的。”
瞪着霍鄞,沐鸢现在听到君晏和乔乐就害怕。
她们家霍鄞是个老实人,可不能被这俩毒瘤给带坏了!
闻言的霍鄞好想笑,却又不敢。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笑话表弟的时候,因为对面的老道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
不仅如此,此刻那老道身边还出现了四名新的道士,这些人的气息虽不及老道强大,却个个内敛,让他感到危险。
眼下,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锁定了一个人,他身边的沐鸢。
霍鄞:“鸢儿,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能独当一面,那便听媳妇儿指挥吧。
然而闻言的沐鸢却摇了摇头道:“这五人交给我,你带着其他暗卫尽量多杀一些人。”
沐鸢看得出来,除了那为首的泉真,霍鄞对上谁都有极大的胜算。
但她的预感告诉她,这些人可不打算单打独斗,而是有着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章法。
这种诡异的章法,还是她一个人面对比较好。
强行带上霍鄞,说不得还会让她畏首畏尾。
沉默了一秒,霍鄞立刻点了点头。
软饭的奥义在于什么?在于媳妇儿说东,你绝对不能往西。
表弟为嘛老吃不上软饭?还不就是因为他不乖,不够听媳妇儿的话么?
这就算了,还坑!
嗯,不像他霍鄞,他只会心疼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