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想起萧景,他离开已有很久,回想起来那张脸几乎是模糊的,只是那句他常挂在嘴边的“玉丫头”三个字,尤其亲切。
“日后你们便是我的心腹,小时你们护我,待我再大些,一定保护你们。”心腹这个词的意思,曾听娘亲说起过,她略懂一二。
阿清和春柔皆双膝跪地作谢,戚玉身子尊贵,她们仔细护着那是自然,可她们是丫鬟是奴仆,不配被主子保护。
“奴婢定当誓死护小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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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都城淮安出来至今已四十多天,昨日方才安全到达漠北军营大地。萧景的情况很不好,他受了伤,被人射暗箭伤到胸口,所幸箭头偏离心口几公分,不然在路上就是他的葬身之处。
至于射箭之人,追不上去,也查不出来。苏瑕带着队伍进军营,大伙都知道他是皇上最看重的将士,自是无人敢为难反抗他的命令,反观萧景,就没那么幸运。
一进军营,竟不是用走的,是被其他将士背着进帐篷,然后急急叫药官前去治疗。军营这种地方,流血受伤是常事,药官叫的好听些是大夫,其实就是寻常的大夫。
将士们中有不少人对萧景抱有成见,见到他被人背着来军营,更是嗤之以鼻。那一箭是在即将入军营前一天受伤的,箭头没淬毒药,不像是要他的性命。可伤口太深,萧景早已疼的晕厥。
在路上四十多天,并不是只有这一箭的暗杀,只要萧景一落单,便定会遭到围攻。他的左腿,便是独自一人被黑衣人围攻时,摔下悬崖所致,还好只是扭着了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不过种种行为足够让人深思,到底是谁,不想要萧景的性命,却又次次暗杀围攻?
苏瑕不是没有问过萧景,不管问多少次都得不到回答。亦或是其实两人心底都清楚,知道幕后之人隐约是谁,只是那个名字不能说出来。
他们从淮安到漠北的消息,并没有外界知道,队伍也都是乔装打扮过的,对外只称是商队,而那些暗杀围攻之人,很清楚他们的路线,次次都能在他们到达前埋伏下。能事先知道路线的人没有几个,便是皇宫里的人,都屈指可数。
军营中都是大大咧咧的男人,萧景是唯一一个年纪小,且带着书生气息的身子骨。苏瑕离京前曾得到皇上召见,命令是誓死护他周全。说来也奇怪,一个跟皇室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能得到天子诏令护佑。
坊间对于萧景身世的猜测,苏瑕略有耳闻。他的五官确实跟前朝那位王爷很像,然前朝逼宫之战中,王爷一家皆早已丧命,金吾卫检查严密,断不可能放过活口。
只是长的有几分相似罢了。
药官从帐篷里出来,将萧景目前的伤口情况告诉苏瑕后,还拿出两瓶金创药递给他。
在外行军,医疗条件并没有那么好,只要是伤口都能用金创药解决处理。若是金创药解决处理不了的,就只有等死。
“微臣看侯爷胸前的箭伤,虽伤的不浅,但好在未致命,最近一段时间戒骄戒躁,每日用金创药敷,不久会痊愈的。倒是他的左小腿处,之前恐是扭伤过未曾治疗,日后注意不要伤到,否则便不会痊愈了。”
苏瑕有些困惑:“不会痊愈是什么意思?”
药官垂首解释:“行军战场,刀剑无眼。可若侯爷日后再伤了左小腿的旧伤处,便是观音菩萨来也无法治疗,极有可能会成为……”
……跛子。
苏瑕心里一漏,堂堂侯爷传出去可能会成为一个跛子,多少都会让人笑话。
四周无人听到,他也不希望此事外传,交代药官几句,要他以性命发誓不能说出此事后,才肯放他离去。
手里两瓶金创药像个烫手山芋,苏瑕一时不知道是在说金创药,还是说萧景。才刚到军营,就发生多次暗杀事件,此事能瞒旁人,却不能瞒着皇上。思及此,他掀帘进入帐篷,南岳正在里面看守,趁着萧景还昏睡着,坐在一旁写好书信偷偷放入怀中。
漠北之地,黄沙弥漫,气候反复无常。
不知到底沉睡了多久,萧景醒来时已经是午时,在睡梦中就感觉到真真疼痛,醒后的感觉越是明显。他掀开被子正要起来,胸前的伤口只结了一层浅浅的疤,一动便又裂开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没有穿衣服。除了伤口包扎着,其他地方都赤着。
尽管帐篷里空无一人,他还是觉得面红耳赤,像是被谁看光了一样。
那边苏瑕端着午饭走进来,他刚演练结束,出了一身汗,进来看到萧景瞪着自己,还未说话便先笑了。
“怎么一副小媳妇被调戏的样子?”
萧景哑着声音回他:“我没有!”
四十多天的朝夕相处,两人从陌生变成朋友,若不是苏瑕在路上多次协助自己,他还不能活着到漠北。
苏瑕不爱逞口舌之快,把饭菜放在床头前的矮桌上,随手拿起一张烙饼啃起来:“饿了就吃。这里可不像淮安有美酒佳肴,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可以吃,你小子吃的惯吗?”
他怀疑的眼神让萧景越发要证明自己,随手拿起张烙饼大口咀嚼咽下,跟赌气似的,几口就吃完了。
南岳在一旁偷笑,他家主子,就是越挫越勇。偏不被人看好做什么,偏要做出点成绩来。
苏瑕觉得好笑,忙递给他水壶:“快喝点,别噎着了。”
猛地几口水灌下去,萧景神志清醒不少,他看向帐篷内问:“这是我的帐篷?”
“对,你身份跟他们不一样,单独留个帐篷给你。诶对了能下来走路吗?你这一睡就是两天,外面的将士还没见过面,多少得打个招呼。”
这个萧景知道,他初来乍到,即便顶着天王老子的头衔,到了军营中也是小弟。外面的将士大哥们,都是为皇上出生入死之人,他自当钦佩。
“我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