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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宁打开那封信,里面的字苍劲有力,写寥寥数语:

见字如面,三月二十八请至京城一叙。

没有落款,显然是密信。

修宁拎起信纸,追问蓝皎:“这是谁给谁写的信?”

蓝皎又拿出一堆旧纸,上面的字迹虽然不太明晰了,多年前的字和这封信上的也略有出入,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字是出自一人之手。

修宁的心跳漏了半拍。

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却又是她不敢相信的。

“这字迹是……”修宁上下牙打颤,看向蓝皎的目光里带着探求。

蓝皎道:“这字迹是高鹤的。”

修宁倏的攥紧手里那张纸。

写信人要求某人来京城一叙,而字迹又与高鹤的一样,而此刻蓝皎又回到京城,也就是说明,高鹤,她的父亲,人在云中城,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红樱和绿蕉也激动的屏住呼吸,害怕轻轻一口气就会将这得之不易的消息吹飞了。

室内极静,都在等着修宁慢慢消化事实。

没办法,信息量太大。

半晌,修宁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指着桌子上的一堆纸道:“信是从哪里截下来的,人在云中城哪个方向?”

蓝皎安抚修宁:“殿下别急,这信是我在城外截获的,城内具体位置不知,而且看信的内容,高鹤明显是有自己的打算,殿下若贸然调查,只怕会打草惊蛇。”

蓝皎话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修宁被喜讯冲昏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在城里不适合大范围搜查,而且高鹤若真的在京城,为什么不来见她,也不与她相认?

又或者说,有没有可能蓝皎接收的也是假消息,就是皇权中心有人想故意诱导她一步步站出来,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越想越乱,修宁缓缓坐回原处。

“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修宁揉着太阳穴,略微疲惫。

红樱绿蕉带着蓝皎下去安顿,留修宁一个人在书房里整理思绪。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混乱不堪的感觉了。

良久,修宁深吸一口气,决定去国寺找胤空谈谈心,再这样下去她怕戾气发作。

她真的很讨厌被戾气纠缠的感觉。

国寺一如既往的香火鼎盛,哪怕是天黑也依然如此。

修宁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来找这个老和尚。

胤空没在禅房,也没进后园,而是在自己院子里从缸里舀水,舀一瓢放一瓢,循环往复。

虽然外人看着很无聊很幼稚的举动,可修宁却觉得很有章法,老和尚可能,在算什么东西?

“方丈。”修宁蹲在房顶上,轻轻叫了他一声。

胤空手一抖,水流溅湿了僧袍。

“阿弥陀佛,原来是九殿下,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胤空看修宁的眼神满满的慈悲温和,还有修宁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怜悯和佛性。

“最近变化大,烦的很,又……知道了一些事情,更是心乱如麻。”修宁跳下来,拿过胤空手里的水瓢舀水喝了一口。

胤空也不恼,只伸手指向水缸里,“殿下请看。”

修宁往缸里探头。

里面黑漆漆的,除了她和胤空不明显的面容外,就只剩下水中月和天上星了。

“你让我看什么?”修宁不懂。

胤空又指指天空,道:“殿下看紫薇星,最近被黑气包裹的越来越严重,邪而侵正,煞星已出现在云中城。”

不知怎的,听到邪,黑气,煞星等词汇,修宁莫名心虚了一下。

“我又不会看天象,哪里的紫薇星,哪里的黑气?”修宁没好气道。

胤空看着修宁动了动唇,可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暗暗提醒道:“殿下要明白的是,水中月和天上月,只有一个是真的,只有一个才能是夜空的主宰,水里的看起来真,可只要谁敢去碰这缸水,里面的月亮也就立即现出原形了。”

修宁面无表情,心里却直打鼓,胤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没太明白方丈的意思,但修宁自会认真做人,小心行事的。”

说完这句话就开溜,她后悔来见胤空了,好好的干嘛没事给自己找别扭,本来心情不好想来放松,最后从国寺出来的时候,修宁甚至觉得,没去国寺之前的心情其实挺好的。

尤其是那煞星紫薇星的,之前她在钦天监的折子里也见过,只是当时没在意,弃之不理了。

如今想来,可能真有一点道理?

修宁边搓下巴边回府,想不通其中的关窍,而她父亲的事,更需要再仔细斟酌。

已经在同一个城内了,还怕没有相见之时吗?

总有一天,她要亲自问问高鹤,到底为什么不认她,在一个城里也躲着她。

**

穆非安来修宁书房,刚好碰见元昼。

以往的两个人还能维持见面打招呼的交情,但自从修宁临幸过穆非安,留宿东院后,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元昼看向穆非安的眸子里除了冷意就是敌意,还隐约有几分狰狞的杀气。

穆非安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后擦肩而过。

他干嘛要同元昼一般见识,元昼臭着一张脸,他可没工夫和他闹别扭。

“你站住。”元昼叫住穆非安。

穆非安慢腾腾站住,没回头。

元昼语气不善:“你来这做什么?”

穆非安指了指书房,道:“这是殿下的书房,我来这里很奇怪么?”

元昼抬起流畅的下颚线,道:“殿下说过,没有任何人是例外,都不可以无召唤进书房。”

穆非安反唇相讥:“那你来这做什么?殿下召唤你了?”

元昼眸子阴沉了一下:“不关你的事。”

其实元昼只是故意路过,想看看修宁有没有回来。

穆非安冷笑一声,道:“是不关我的事,我也懒得管,只是殿下不允许任何人进书房,我又不是任何人。”

说完,穆非安大摇大摆的进了修宁书房,不再理会“路过”的元昼。

进了房间后,穆非安鬼鬼祟祟的朝休息室去,随后掏出袖子里一直藏着的桃粉色的肚兜。

还是从修宁的衣柜里拿出来的。

穆非安面色复杂的看着肚兜,对着空气道:“你说,生死簿靠谱吗,为什么让我执行的任务里,居然会有这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