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地最大的保长,王瑞带着人马陪同白仙一并出了安溪村,保甲制度,乃是村乡镇级行政的统称,负责收粮徭役等事。
俗称地头蛇,由地方大族或德高望重的人担任,安溪村最大的两个家族,王与刘,便是源自保甲制度,王瑞担任最大保长,相当于二把手,而甲长,负责与县里对接的则是刘万财。
虽然刘万财没有亲自出面,却让刘王代表自己而来。
上了北阳山,此山正是挡住安溪村西北方山脉的统称,也是龙头所在,王瑞笑容满面的望着四方的景色,感慨:“一别多年,许多年没有上过山了。”
白仙闭目养神,座下椅子被抬得较稳,那怕是崎岖的山路,没无多少颠簸,王家仆人抬着轿子上山!
王瑞虽在自己面前很和蔼,但面上,他还是那个保长,地方豪族家主,该有的牌面自然得有,直至半山腰处,白仙睁眼开口:“在这儿停下吧。”
“怎么停了?!”王瑞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眼轿子落地,赶忙来到白仙旁边:“二根,为何在此地停下?”
刘王却并未下轿子,端坐在椅子上拖着下巴看着周遭的风景,好似跟他无关一样。
“有道是,人不到百,不上山头,鸟不够大,飞不上山峦,我们是来调理风水,非送人极乐,去那山顶作甚?”
白仙看了眼王瑞,风水里讲究多,人不过百,不上山头,只是为了形容活死人而已,风水有活人风水与死人风水之称。
这回要调理的是活人风水,到了山头上,那可就是死人风水了,特别是北阳山,安溪村的龙头之地。
王瑞似懂非懂,招来樵夫,此在半山腰,也没地方容纳下那么多人,一字长蛇是断然不行的。
白仙看了眼脚下的泥巴小路:“不必了,此路沿着山壁而建,不远处应有宽敞之地。”
“这么神?”
王瑞呓语,这条路安溪村的人可不怎么走,两边无树木,山路崎岖陡峭,大多都是前方走商的行脚商从此来从此去,对这边的地貌情况不甚了解。
看到那樵夫小跑着赶过来,赶忙拉着他到一边小声问道:“老樵夫,这路前面有容身之处?”
“有,王老爷,再走百十步,就宽敞了,够咱们歇息。”樵夫忙不迭点头,指着前方小声道。
笑话,这可是金主老爷,怎能不积极,这回上山的工钱,都够自己打好几天的柴了。
王瑞闻言大喜,愈发觉得道观建成之后,自家不仅能青史留名,儿孙后代指不准什么时候就出了个神仙,志得意满吼一声:“继续走。”
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一处凸出来的山石,颇为巨大,跟个口袋似是,上面花草遍生,一条小路从中而过,配以山壁,好似一张大嘴般,颇为神骏。
众人惊讶自然魄力,白仙则不在意这点,感受着气机流转,在此处最为混乱,而气机出去时,却有章程可寻,此地可看到安溪的源头,一汪绿色水潭,约莫数十丈宽,更上游则是长江支流。
“龙首所望,玄武自生,金水交合,木土滋育,地火汹涌,五行完全,隔阴阳,聚乾坤,好一个金龙望玄。”白仙啧啧称奇,那怕是他这样的风水学萌新,也能看出此地风水如何,
于凡人而言,此地常年无病无灾,家有浮财,雄厚些便是家财万贯,实打实的好风水,于邪祟而言,此大阵金龙望玄,玄武镇眼,邪祟断然不敢靠近,天性畏惧此地。
而对鬼怪与修真之人而言,此地勉强算得上福地,何谓福地?
日月交汇阴阳相生,五行具备,乾坤自正,便是福地,安溪村勉强算得上福地,只具备五行,但隔绝了阴阳。
因此,在山麓那边,邪祟横生,妖魔众多,山麓这边,百姓安居乐业,无病无灾,乃是一种很极端的风水大阵。
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余,白仙不忘拿出一张安神符贴在上方山壁上。
“棒,棒极了,二根,你来看,咱们村。”王瑞拍手叫好,虽然听不懂,但能听出,很有深意,叫来二根观摩安溪村。
一条溪水自西北蜿蜒往东南而去,蜿蜿蜒蜒,冲积出平原,安溪村则沿着溪水建筑,从最上方的几户人家,一直到下游聚集地,呈现出一个大勺子的趋势,一直到安溪桥。
白仙微微凝眉,这风水看似是金龙望玄,可安溪村的人为风水,却犯了几个忌讳,房屋普遍坐北朝南,而安溪村恰恰相反,坐南朝北?
“妙,金勺接水,财福如那安溪般,源源不断的进入安溪村,而那安溪桥,又能阻挡晦气进入,颇妙,瑞哥,不知此风水那位大师所设?”
白仙点头,金龙望玄,金勺接水,都不差,是金龙望玄的局,可这坐南朝北是几个意思?如今仔细看去,会发现没那么协调。
王瑞仔细想了想,摇头:“这个不知,回去需得问过母亲,或许可知晓一些。”
白仙点头,金勺接水出了漏洞,此番只需要将其补好便可,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耐,能去将这个格局改变。
术业专攻,白仙终究是不擅长术数,看倒是能看出,但要他去剖析里面的原理相生相克之意,那就为难他了。
这可不是知晓八卦六合九宫五行四象阴阳就能了解的,风水不同于阵法,虽然二法殊途同归,但风水是借天地所建立出的框架,借助天地之力,最为着名的莫过于明太祖。
刘伯温以南方大地为代价,聚集数百年龙运在朱家身上,后风水难调,南北不同,长江黄河各显神通,于数百年后,又孕育出双代天骄。
此话不谈,涉及整个中原的风水大阵,别说白仙,那怕是张真人在世,也没那个本事,术数大家,恐怖如斯,可这样的人物,古今难有几回。
而阵法一道,旨在以己身为天地,阵法之内,己身为王,若问出处,自太公起,至道祖兴,道祖在周为官数十年,参悟道法,最终创出道家,传道天下。
自此兵法诡计兴盛,百家共鸣,好不快活,若问最着名,莫过于乌江霸王,刘邦有两大阵法大家张良与萧何辅佐,以百万雄师为阵,改变乾坤,击败有天助的项羽!
令人心而神往,此便是风水与阵法的不同之处,白仙收回思绪,有点飘远,不入羽士,终为蝼蚁,不成修真,转世无意义!
“瑞哥,风水动荡不大,金勺多了个虫洞,补上便可,在原本肉铺的位置,改为一个阳春白水台,便可,在此地建一亭台,看望玄水,以保护平安自可。”
白仙收回念想,将方法指出告知,此地气机较好,还需得仔细揣摩一二。
王瑞召来泥瓦匠,吩咐完,笑道:“二根,是不是被这风水给惊讶到了?”
白仙点头:“嗯。”
见白仙不多言,王瑞也无动于衷,自顾自的的安排人手去处理事情,白仙则观望着安溪村所在的深谷,是好?
还是坏?
不懂,金龙望玄,金勺接水,还有罗天被镇压其中,这风水,布置巧妙,精细无比,想要看出那里出问题,到底是什么大阵?
毫无头绪,虽然心中如此觉得这明面是金龙望玄的风水局,暗里恐怕另有乾坤,还镇压着罗天,那这个接福财的大阵,又是……
“二根!”
“瑞哥。”
白仙一愣,思念被打断,茫然一下便恢复过来,看着拍着自己肩膀的王瑞:“有何事?”
“日落了,你还真在这站了一天,二根,告诉哥哥,是不是传说中的顿悟?”王瑞凑近白仙,身上的上好丝绸制成的袍子上有不少草屑,显然刚回来。
白仙不理会他,顿悟是那么好顿悟的吗?
凝眉看向远处的风水局,指着那玄武所在的位置:“瑞哥,再差人去那边,建一座龙王祠,日后逢年二月二便去祭祀,可保风调雨顺。”
“那边吗,有点远,必要吗?”王瑞看了眼,顿时吓了一跳,那边可没什么人去,这得耗费多少银钱?
白仙扭头就走,必要吗?
不必要吗?
白仙不知,但锦上添花,还是够的。
“看个风水看出问题来了?”王瑞看着渐行渐远的白仙,忍不住摇摇头,人家是世外高人,不要去打搅的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拿着火把下山,刘王从始至终都不参与,游山玩水一天,靠在座椅上,想着晚上到家可以好好舒爽,心情便好:“呦呵,白道长居然步行,这有些人啊,那怕是被尊敬了,不是自己的地位,终究不是啊,道长慢走,我先走了。”
白仙看着阴阳怪腔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刘王,被刘家家仆抬着一路飞奔下山,纵身而下,直接施展梯云纵落地,施展轻功离开。
“你看那臭道士吃瘪的表情,哈哈哈。”刘王越想越开心,白仙吃瘪,他喜闻乐见,忽然觉得胳膊一疼……
“啊!”
噗!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荡山间,却是刘王忽然翻了个大跟斗一头栽下山去,好在不高且靠近平原,沿着陡坡滚落下去,落在水中。
“怎地了?”王瑞不久便到,看着刘家的轿子扔在地上,四个家仆靠在路边不知干嘛。
“我家少爷掉下去了。”
王瑞瞪大眼睛看着前来哭腔的刘家家仆,一巴掌扇他脸上:“还不去救人,在这哭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