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内科的医师接到了CT片之后,将它们依次挂好在一个发光的平台上,三女站在面前焦急的等待着。
医师打量了一下三女,换换出了一口气,拿出一根金属细棍,开始讲解CT上能够看到的。
“右脑,这里有一个肿瘤。”医师简短的说了起来,“看这个大小,程度应该不会轻到哪里去,具体的还是要等到病理学那边的诊断出来之后,才能判断是否良性或者恶性。”
雷夏的头缓缓地低了下去,池悦嘉缓缓张大了嘴巴,洪清则是皱紧了眉头。
池悦嘉的母亲,也是患了一种重疾,父亲为了付起高昂的医疗费,日夜在外地奔波着,而生前池悦嘉也不得不经常请假,去医院帮忙照顾母亲。
在池悦嘉遇害之前,她的母亲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她听到江悟的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时,她是三人中最难以置信的,最茫然无措的。
“为什么……妈妈病死了,江悟也得了重病?”池悦嘉看着自己的双手,“是不是我带来了厄运给大家?”
雷夏拉着池悦嘉就往屋外走去,她作为池悦嘉曾经的同班同学,自然了解一些关于池悦嘉家庭的异样,这时候将池悦嘉带离现场,一方面可以让最为理性的洪清了解接下来的流程,也可以适当地安慰一下池悦嘉。
洪清扶着椅子坐了下来:“按照最坏的打算,他还能够活多久?”
医师摇了摇头:“看他活多久,主要是通过肿瘤的一个位置分布,加上病人自身的机体反应,还要算上病人对于治疗是否起反应;虽然他这个肿瘤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十分危险,但是他的体质看上去不如普通人那般好,一切都不好说。”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按照大数据统计来说,一般患了脑癌的病人,都活不了三年以上。”医师补充道,“这是连网上都能搜到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洪清点了点头:“那接下来需要做的检察大概几天能够出结果?有哪些检察会慢一些。”
“都没那么快,马上还要安排会诊,估计得要一个星期吧。”医师缓缓说道,“我每周一四五有号,如果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挂上号来找我,或者说可以联系我们的前台,让他们调出病人档案什么的,如果说你们有人能够留下陪床的话,那就不需要我们转告了。”
洪清点了点头,朝着医师道谢之后退出了诊室,看到池悦嘉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十分疼痛。
远在仓库的陆子平接到池悦嘉的消息,登时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靠在座椅靠背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一切刚刚才好起来,就又有新的磨难?”陆子平自言自语道。
苦童拍着熊平的肩膀走了出来,见到陆子平这副模样,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江悟昏迷了,被送到医院,急诊科那边要求挂神经内科的号,估计事情不小。”陆子平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苦童也是一惊:“神经内科?什么时候昏迷的?”
“刚刚跟着雷夏上楼,走到半道突然昏迷的。”陆子平说道,自己也站了起来。
阿豹送走了熊平,转头看到两人的表情都很落寞,他也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陆子平的手机响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看,眉毛狠狠地颤抖了两下。
“没什么,我叫个人替一下我的班,我有点累。”陆子平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留下若有所思的苦童和一脸疑惑的阿豹。
撑着黑伞,走在阳光下的陆子平已经是满脸泪痕。
短短的几十米小径,对于他来说却像一生那般漫长。
仓库虽然是一个大家庭,但是事实上,某些人和某些人的关系还真不是特别特别的亲热,譬如刚刚到来的孙宾和大家的关系还不算那么熟络,而陆子平最为喜欢的两人,一个是王福祥,另一个就是江悟。
江悟和陆子平的感情可谓深刻,在陆子平初来乍到的时候,江悟就将所有的钱一并放在了陆子平那里,委托他替自己打理,这也让陆子平受宠若惊,同时也对江悟抱有大大的好感,毕竟不是谁都会信任一个刚刚到来的人,更何况江悟和陆子平之间还隔着一道生与死的界限。
而后来的和平街血战,更是让陆子平坚定了一辈子跟定江悟的想法。
诚然陆子平实力不济,在那一战中被打得消散,但是江悟依然牢牢守住了他的后背,为自己一辈子的热血梦想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种并肩作战的情感,并不是其他事物可以代替的,江悟完全能够了解陆子平所要的是什么,他明白即使江悟心里有万分悲痛,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和陆子平拼到了最后一刻。
而现在,江悟很有可能患上了让所有人都为之战栗的恶性肿瘤,并很有可能只剩下半年甚至一年的生命,这样的噩耗怎么能陆子平忍住眼泪?
虽然江悟死后仍然能够化为鬼怪,仍然能和众人继续交心,但是那和现在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仓库正是因为江悟,才拥有了一丝活气,才更能激发众人奋发向上的心理。
若是江悟也成为了鬼怪,那一切都将会变质,不仅仅是因为江悟自身的心理状态,还更加导致了仓库在越州这盘大棋中的地位滑落,没有了江悟这个活人的保护伞,众人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急。
陆子平找到了正在睡午觉的王福祥,在他的桌上拿取了他的香烟,走到室外狠狠地吸了一口。
撑着伞,陆子平抬起头来,仰视着刺眼的阳光,缓缓吐出一口浓烟。
“但愿一切平安。”陆子平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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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江悟依然昏迷着,坐在一旁的雷夏自顾自的咬着一个苹果,在这时候只能吃些什么,才能让雷夏忍住把世界毁灭的冲动。她伸出手去,摸了摸江悟有些发烫的额头,感觉到了江悟的体温之后,她也是在万般的痛苦之中放下一丝心来。
池悦嘉从一旁用一张纸巾沾了一些水,在江悟的嘴唇上擦了擦,江悟的嘴唇由于没有补水开始变得有些干裂,这个秋季的干燥程度有些高,让身处南方的众人也不得不开始在皮肤上做一些防护措施。
池悦嘉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唇膏,擦了擦桌面上的水果刀之后,切下唇膏最上端的一小片,在江悟的嘴唇上涂抹了一番。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雷夏突然说道。
池悦嘉缓缓摇头,没有说话。
打着黑伞靠在窗边,凝视着楼下车辆过往的洪清一直没有出声。
这三个女生,对病床上那个昏迷已久的男人,都抱有不同的复杂情感,但是认真讲来,三人之间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隔阂,依然保持着内心里对于这一份纯洁感情的合理距离。
“你们饿吗?”洪清突然问道,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江悟昏迷了四个小时,期间护士来访时,洪清曾经问过江悟大概需要多久苏醒,得到的答复是很快了。
雷夏没有回答,池悦嘉则是摇了摇头,两人都凝望着江悟有些苍白的面庞。
就在这时,江悟突然咳嗽了两下,池悦嘉立刻跑出了门外,而雷夏则是惊喜的握起了江悟的手。
“好渴……”江悟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雷夏急忙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一些热水,洪清则依照着护士的演示,将江悟病床的上半部分调高,便于江悟靠坐起来。
江悟接过了温热的水,喝了一口之后擦了擦眼睛,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我这是怎么了?”江悟摸了摸额头,有些迷茫的说道。
“你刚刚昏迷了四个多小时。”洪清开始叙述,“你的情况齐颖解决不了,我们把你送到了医院,现在是下午五点半。”
江悟点了点头:“那我有什么问题?”
洪清和雷夏对视了一眼,洪清忍不住说道:“颅内肿瘤,还未确定其定性。”
江悟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脑瘤了?!
“啥意思?我啥时候有的脑瘤?”江悟瞪大眼睛说道。
“刚刚拍了CT,医生说要等到病理学的诊断出来之后才知道你是不是良性肿瘤。”洪清继续说道。
池悦嘉带着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江悟已经清醒了,笑容也是浮于言表,但是眼神深处依然有着一缕悲痛。
护士细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问题,等着检查就好了。”
池悦嘉点头致谢,江悟则问道:“我能活多久啊?”
雷夏也歪起头来认真听着,刚刚医师和洪清之间的对话,其他两女是完全不知情的,她也很想知道江悟具体还能活多久?
“先等诊断出来,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可以出结果。”洪清则把头偏到一边去了。
“花销大不大?找老陆批钱了没有?”江悟开始唠起其他问题,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自己身患重疾这个事实。
“大部分报销了,剩下的老陆已经搞定了。”池悦嘉说道,“你饿不饿?我去食堂打个饭给你。”
“不饿不饿。”江悟连连摆手。
“试炼门怎么样了?”
“下午场正常开展着,两名鬼怪晋升了猛鬼,还有一名据说摸到了顶级猛鬼的门槛。”洪清看了阿豹的汇报之后说道,“这三个都不是东郊的,都是阿豹从西郊叫过来的。”
“不是东郊的?”江悟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试炼门要是继续开展下去,首要客源必定是东郊的,说不定能够把东郊鬼怪薄弱的劣势转变成和市中心分庭抗礼的优势呢?”洪清猜测着。
“不能为我所用,那不都是潜在的敌人?”江悟缓缓说道。
“怎么?有野心了?”池悦嘉笑了起来。
“不敢有,不敢有,现在还是个脑癌患者呢,哪里还能想着称霸?”江悟连连摆手,“我不想扩张势力,也不想打压其他势力,我只想做一个中间商,赚赚中间差价罢了。”
久久没有说话的雷夏突然给江悟递过来一个削好皮的苹果,看到苹果本来圆润的身材变得凹凸有致,江悟也没有任何嫌弃,笑着接过了苹果,就着吃了起来。
“你还说你不饿……”池悦嘉有些幽怨的说道。
“不用麻烦你亲自去,叫个外卖不就好了吗?”江悟有些窘迫。
“还吃外卖?还吃外卖?”洪清冷哼两声。
“好!都听你们的,你们就是我妈。”江悟无奈的说道,“妈,儿子饿了,能给儿子打个饭来吗?”
池悦嘉听得心都要飞上天了,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雷夏也跟了上去,边跑边说道:“你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让我来!”
洪清看着两女跑了出去,缓缓坐下,江悟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灰暗起来。
“医生说,最坏的情况可能只能活一两年,最好的也三五年左右吧。”洪清主动开始道出江悟的病情。“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也许有可能是良性,良性的话只需要切除就好了,但是依然要经常复查。”
江悟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命很硬的。”
“但愿如此吧……”洪清心说道。
“对了,我刚刚做了个梦。”江悟突然说道,“仓库的奖励似乎很久没有领取了,新的日常任务也开放了,要不我们现在回去看看?”
“现在?”洪清一怔,“你现在不能出院啊!”
“放心,不是说结果还有很久才出来吗?”江悟笑着说道,从病床上爬了下来,“和护士说出去吃个饭就好了。”
洪清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我叫她们两回来吧。”
江悟满意的笑了,拿出自己的衣物走进洗手间开始更衣。
“走吧,回仓库去……”洪清话音未落,门口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诶……你是?”站在门口的杨清波有些讶异,“你是江悟的伙伴吧?”
“是的,我叫洪清。”洪清站了起来介绍道,“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