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钱局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抓着电话听筒说道,“和我们小组讨论过你给出的方案之后,大家都一致认定可行,虽然这些计划指向性非常明确,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再谈谈,争取创造出更加贴合于越州目前形势的方案,你看如何?”
江悟大喜,他知道观察局这条线算是彻底搭上了。
在江悟的设想中,这件事情的走向最终会有两个。
钱局没有联系江悟,独自开始施行这套方案;钱局联系江悟,再度协商这个方案。
要是事情朝着第一个走向而去,那江悟大概率是真看走眼了,钱局明摆着江悟这个先知不问,自己却一个人独断的拿走江悟的方案,开始为自己谋福利,这样下去不仅有可能走歪路,更是直接让江悟对其产生一些逆反心理。
咱们讲好了官民合作,就算你是官,你也不能一个人把好处全占了,更何况如今,江悟这个民的实力是要远大于官的。
要是往后了说,阿笙最终也会成为江悟的手下,届时越州两大势力要是开始和观察局唱反调,以钱局的魄力和手段还真可能搞不定这乱象。
但现在钱局再次约谈自己,就把态度表明了——我想要做大做好,你再来帮帮我。
这个时候,江悟就有条件可以谈了,我当然可以帮你,这条线都是我给你牵的,我凭什么不帮你?但帮你也是要有好处拿的。
江悟心里喜笑颜开,脸上却不动神色的说道:“那好,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都行,你直接来吧。”钱局说完之后,江悟应承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陆子平见江悟收回了手机,连忙凑了过来:“怎么样?我支的招有效吧?”
“的确,这个时候去和钱局谈条件,再适合不过了,人家升官发财的贵人就是咱们,他有什么事是不能松口的?”江悟这才露出久违的笑容。
“我最近潜心研读的厚黑学,还真是有点用处。”陆子平也跟着笑了起来。
雷夏突然在远处喊着:“江悟!你看得到吗?”
说罢,她手指着大坑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期待。
江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正好看到一把黑伞正悬浮在大坑上空,而就在这时,江悟的左眼突然有些发烫,他眼中的一众鬼怪,从原本的五光十色变成了橙红色,每一个鬼怪身上的光芒都不尽相同,唯独那一把黑伞之下,一缕缕难以察觉的光线正汇聚到一起。
“那是江老头的灵体之力吗?”江悟和陆子平走到了雷夏身边,这才更加细致的看到,那一丝丝光线并非形成了一个人形,而像是一根根互相环绕着,形成了一个光球。
“我也是第一次见……”雷夏惊讶的说道,“原来人死后,都会像这样形成鬼怪呀?”
“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陆子平赞叹道。
一旁的老李得意地说道:“得了吧,你成鬼才几年啊,论资历你们都得叫我一声大哥。”
雷夏认真的打量着光团,没空搭理老李,而陆子平也托着下巴看着面前越来越凝实的灵体之力,全然没有把老李的话放在心里。
受到冷落的老李委屈的走开了,原本默哀过后四处散开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围了过来。
“这实力怎么才执念水平啊?也太弱了吧!”王福祥立刻嘲笑道。
“你也是个执念出身的,别看不起人家江老爷子。”齐颖在旁边哼了一声。
王福祥吃瘪,不再做声。
他蓦然回想起,自己加入仓库时,好像就是一个纯纯的厨子而已,他的作用也只有每天在厨房里做做饭罢了,但现如今他却拥有了猛鬼的实力,在二十年前的越州城中也算是称得起一方霸主的名号,一切都在短短的三个月中发生,这着实让王福祥唏嘘了一番。
如果没有江悟,没有梁朝伟,没有齐颖,没有仓库这一大家子人,也许自己还在哪个小巷子里躲避着其他执念的追杀吧……王福祥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怎么又笑了?是不是心里面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齐颖看到王福祥的异样,出言问道。
“没有!”王福祥立刻辩解,“我是这种人吗?你别老是把我想的太坏……”
老李突然说道:“别嚷嚷!他要成型了,咱们猛鬼往后稍稍,别一会给他灵体之力吓散了。”
听到老李的话,一众仓库成员们都不敢怠慢,向后方练练退去,阿豹无可奈何的站在最远处,距离大坑有几百米远的他手搭凉棚,看着大坑这边的方向。
“你也没见过这情形?”关劫生怕自己把江老头吓散了,身为猛鬼的他却退到了阿豹这个超级猛鬼的身边,让阿豹忍不住叹了口气。
“哪能常见啊,自从我死之后,就没接触过活人去世的场景了。”阿豹认真说道。
关劫神秘的笑了起来:“莫非你生前见过?”
“见过,以前我在殡仪馆打过一段时间的工,虽然没见过刚刚死去的,但死者还真是见了不少。”阿豹神色淡然。
关劫脸色有些发白:“你不害怕啊?”
“害怕什么?我要是害怕,就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步田地了。”阿豹摇了摇头。
关劫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你是在殡仪馆打工的过程中去世的?具体是因为什么?哪有人会死在殡仪馆里边……”
“别说了。”阿豹喝止道,“这件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关劫连连点头,这显然触碰到了阿豹的隐私,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既然阿豹不想说,自己也绝对不会再追问下去。
“那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吗?她和你还好吗?”关劫连忙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去。
“还不错吧,虽然出了阿南那档子事,但是我和阿恋的感情基础还在,不至于就此分手。”阿豹听到这个问题,才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我最早认识的鬼怪就是阿恋,后面才认识了其他鬼将,一开始的处境好危险的,我们才刚刚成为鬼怪,能力都不熟练,就被几个猛鬼追着到处杀,跑着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北郊别墅区里边,那些鬼怪见到我们进入了别墅区,就立刻停下了脚步,我原本以为我躲过了一劫,没想到一个更加恐怖的家伙出现了,那个家伙就是三城使。”
阿豹想到这都气得咬牙切齿:“他让我们在别墅区打杂,当时的我们不敢不从,只能在他那打了半年的杂,后来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溜了出去,一路跑到了西郊,后来我才知道,他那趟外出,是为了解决江湉的事情。
在西郊那里认识了阿烈和阿群,后面又认识了阿南和阿蔓,慢慢的十二鬼将就成型了,我们自称十二鬼王,在西郊横行霸道,一年多未尝败绩,势力也在观察局上了名册,但最后的最后,我们碰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见阿豹停顿,关劫着急的问道:“哪个男人?你快说呀!别卖关子!”
“一个不需要释放天赋能力,就能把我们十二鬼王打得落花流水的男人。”阿豹想到这里,还浑身战栗了一下,“简直就是碾压,我们对于自身能力的运用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团队之间的配合更是紧密无间,可就算如此,依旧败在了那个男人手上。”
关劫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么夸张?当时他是什么实力?”
“我不太清楚,但照理来说,应该已经是超级猛鬼了。”阿豹不太肯定的说道。
正当这时,远方的一声惊呼突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将目光投去,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和休闲西裤的老人正趴在地上,黑伞稳稳当当的悬在他的头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庇护着这个风吹一下都会散架的薄弱鬼怪。
“我……我……”他的嘴里反复吞吐着一个音节,一众鬼怪沉默的看着他。
于是,他就这样趴在地上足足五分钟,嘴里像是无意识地发出“我”这个音。
“你怎么了到底?”赵元终于是急的受不了了,他大声问道。
“我站不起来……”未来江悟终于说出成为鬼怪以来,第一句完整的话,面无表情的程乐心居然带头鼓起掌来,众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见没有人附和,她也不觉尴尬,将手抱在胸前,看着身旁的苦童走了上去。
撑着黑伞的苦童拿出一把手术刀,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了起来,在江老头惊诧的眼光下,刷刷两刀割开了他的小腿肌肉。
江老头顿时在沙地上打起滚来,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滴下,落在沙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而悬停在他头上的黑伞也随着他的滚动适时变换位置,保证他一直处在黑伞的阴影之下。
苦童抓准机会,趁着江老头翻面的瞬间,再次两刀割开了他的膝盖。
“豹!帮我控制住他!”苦童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吓了阿豹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苦童发出这样的声音。
虽然举起了手,但是阿豹依然疑惑的问道:“他怎么和个变态一样!?”
“经过我的观察。”孙宾贼兮兮的说道,“他的病人病症越重,他的魔怔程度就越高,哪天他要是碰到一个被炮弹炸过的,一定会边治疗边跳大神吧。”
阿豹叹了口气,看着像一块煎饼般被翻来翻去的江老头,忍不住有些心疼。
苦童切开了江老头的膝盖之后,又顺势划开了他的大腿,接着再将江老头翻面,当手术刀插入江老头的后腰时,苦童突然怪叫一声:“这腰椎!这腰椎!太严重了!”
一旁的众人冷汗都下来了,这一幕要是录下来,没准能上一段时间的热搜。
“变态医生竟采用如此治疗手段,八旬病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一道新闻标题瞬间在池悦嘉脑海中成型。
但让众人惊讶的发现,江老头那最开始被切开的小腿此时竟已然恢复,他的小腿由于某种原因导致了肌肉萎缩,其粗细大概和少年的小臂那般,而现在经过苦童的治疗,小腿却变得壮实了许多,虽然不比年轻人,但在老年人之中也算是比较可观了。
手术刀深深插入江老头的后背,顺着脊椎一路往上,苦童的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既有惋惜的成分,又有嘲讽的意味,那柄锋利的手术刀直到江老头的后颈,才缓缓停下,苦童将手术刀抽出,又轻轻在江老头的头顶划了一刀。
待到身体后侧的创口完全愈合,苦童又将江老头翻了个面,众人发现江老头的膝盖和大腿也有了好转,这时候苦童再将刀子插入了江老头的喉咙,顺着一路往下,他突然疑惑的说道:“这老头甲状腺呢?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得过甲亢啊?”
几个女性鬼怪已经没眼看了,要是江老头现在是清醒状态的话,没准已经和苦童开始拼命了。
虽然苦童是在治疗自己,但这治疗手法未免有些太硬核了。
这就是享誉国内外的外科专家?倒不如说是一个极其熟悉人体构造的屠夫罢了!
将江老头的身体正面割了几十刀,苦童突然停顿了几秒,接着狠狠的将手术刀插进了江老头的眼眶。
“哇!”江湉捂住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就好像那把手术刀正悬在自己眼前。
“你能不能斯文一点!?”陆子平大声喊道。
“医者,仁心!”苦童轻声念叨着,他突然拔出刀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状,阿豹立刻解开了时间凝滞,江老头这才东弹了起来,他捂着眼睛继续在沙子上打着滚,嘴里却发出了十分洪亮的嚎叫。
“看到没有!”苦童大声说道,声音比江老头的嚎叫只强不弱,“能治好病的,就是好办法。”
“看到了看到了。”赵元头皮发麻的说道,“您快回来吧。”
苦童这才站起身来,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在手术刀上抹了抹,随后一脸风轻云淡的走回了众人身边,一如往常一般的沉稳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