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商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
野狼的尸体沉重的摔落在地上,楚依安的手也垂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而自始至终,楚依安的双眼都紧闭着。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商宴跌跌撞撞的扑上去,她用带血的掌心轻拍着楚依安的脸颊。
“皇叔,皇叔,”
纵然内心焦急万分,商宴仍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只是树下楚依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阖着双目,如同沉睡一般,但从他苍白憔悴的面色来看,商宴知道皇叔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商宴转身又将楚依安背到背上,她最后看了眼地上雄壮健硕的野狼尸体,恶寒之余开始感到一阵后怕。
商宴深吸了几口气,经过刚才的一阵搏杀,她也完全冷静了下来。
这密林之中不可能只有一头狼,此处始终不是久留之地,她必须尽快找到一处可以避雨过夜的地方,否则皇叔可能也撑不下去了。
心里想着,商宴不由加快了脚步,借助黑夜来临前最后一丝天光分辨着地形和方向,终于在雨林中穿行了半个多时辰后找到了一处洞穴。
这是一个岩洞,藏在密林中的山岩里,入口较窄,里面的空间却又大又深,足以遮风避雨,容纳两人过夜是绰绰有余了。
用石块试探了番,好在没有什么野兽,商宴这才将楚依安放下。
衣袍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砸在地面上,商宴摸黑在洞里搜寻了一遍,找到不少干枯的藤蔓和树根,她将搜集到的枯枝堆积在一起,搭成一个篝火堆。
这些哥哥从小就有教过她,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她做起来仍是得心应手,只是打火却有些不方便,商宴试了许久才点燃了篝火堆。
明亮的篝火燃起,照亮了洞穴,浑身湿透的商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搓了搓手,商宴将楚依安又往篝火旁挪了挪,明亮炽热的火光照在他身上,楚依安苍白的面色并没有缓和半分。
一路的艰难跋涉,二人身上发上都沾满了泥泞,看起来格外窘迫,在商宴的记忆里,楚依安向来高贵清冷,她何时见过皇叔这般狼狈的模样。
洞内温度渐渐升了起来,商宴将楚依安放在铺了厚厚一层的干草上,细致的替他将湿漉漉的墨发拧干。
“皇叔,对不住了,启儿这样也是为了给你疗伤。”
犹豫了一下,商宴还是脱下了楚依安的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早已被血水浸透,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商宴鼻头一下酸了起来,剥下最后一层衣服,商宴看见楚依安肩背部的伤口已经开始红肿溃烂,八棱箭的箭头还卡在里面,若再不取出来只会越发严重。
箭头卡的很深,徒手根本无法取出来,现在她浑身上下唯一用的上的工具就是那块霜寒碎片了。
将冲洗干净的碎片放在火上烤至发红,碎片滚烫,商宴只能用布条将掌心缠绕着才能勉强握住。
楚依安伏在她的膝上,滚烫的剑尖刺入楚依安肩部伤口的时候,商宴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但她不能在此时放弃。
商宴咬咬牙,利刃径直没入伤口,碎片只有巴掌大,没有借力的地方,要操作起来也格外困难。
碎片划开血肉,昏迷中楚依安的长眉蹙了蹙,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在最后将那截拇指长的箭头挖出来的一刻,商宴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的掌心满是鲜血,已经分不清是楚依安的还是她自己的。
扔下利刃,商宴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她在腰间找了许久,终于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她之前受伤时纳兰榭送给她的金创药,她用过,效果极佳,所以她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还真是用上了。
拔掉瓶塞,商宴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洒在楚依安的伤口上,衣袍已经烘干的差不多了,商宴撕下一块干净的白布替他包扎起来。
指尖拂过楚依安白玉般的胸膛,商宴的耳朵却突然滚烫起来,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心跳的厉害,她不敢再多看,急忙将干燥的外袍为他披上。
“不对,我是替皇叔上药,有什么好紧张的?”
握紧瓷瓶的商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安抚着自己。
篝火燃的正旺,瓷瓶里还剩了一半的药粉,商宴犹疑了一下,借着火光又将楚依安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楚依安虽然一声没吭,但他的四肢却是青紫一片,不少地方磕的血淋淋的,看的商宴格外心疼。
商宴强忍着泪意为楚依安上完药,火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楚依安冰凉的身子也有了丝温度。
商宴终于松了口气,卸下了高度紧绷的神经,困倦和疲乏瞬间涌了上来,听着洞穴外绵长的雨声,四肢的疼痛也渐渐麻木。
商宴缓缓躺下,将头靠在楚依安的胸膛上,她听着楚依安胸腔里一下接一下的心跳声,眼皮沉重的像灌了铅。
“皇叔……”
商宴呢喃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终于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商宴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第二天醒过来时,正午的阳光穿过洞口照射在她脸上,明晃晃的,格外刺眼,商宴皱了皱眉,她用手掌遮挡住阳光,眼皮格外的酸涩疼痛,浑身也沉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过了好久她才缓过来,只觉口干舌燥的紧。
洞内篝火已经熄灭多时了,商宴起身看了看身旁的楚依安,他的呼吸平稳,面色也红润起来,看起来似乎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
商宴开心的握住楚依安的手,却感觉他身上似乎有些发烫,商宴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她伸手在楚依安额上探了一把,竟是格外的滚烫。
皇叔发烧了!
商宴面色一变,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皱了起来,她抬手用力的锤了锤自己的头,“我真是糊涂,昨晚怎么睡的这么死,连皇叔烧的这么厉害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