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自觉无趣,没走几步,却忽然林风一动。
终于来了。
楚依安眸里似有冷光划过,不动声色的拉住商宴的手腕将她护于身后。
“怎么了?”
商宴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平静的林子里突然凭空出现了许多手持大刀的西夏死士,个个身材魁梧,杀气腾腾。
见此场景,商宴也渐渐变了脸色。
说来好笑,她们坠崖这么多天,西夏还在贼心不死的搜寻着他们,而且这是她们进入大商边城的必经之路,想来这批西夏死士也是埋伏许久了。
看着身旁波澜不惊的楚依安,若是平日里她定然不会担心,但是如今皇叔身受重伤且还未完全恢复,更别提两人还手无寸铁。
要对付这样一群手持利刃,精悍强干的西夏死士,商宴也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
眼看着死士举着大刀缓缓靠近,商宴略有些紧张的拽了拽楚依安的袖口。
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实在不行咱俩跑吧。
而楚依安只略微低头看了她一眼,白皙俊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散发着金玉一样的光辉,以至于让他素来深沉的眼底也隐隐透出丝毫光亮来,商宴不由被这一眼看得有些恍惚了。
另一边的西夏死士似是觅到了良机,纷纷跃地而起,转瞬间大刀凌空而至,杀气毕现。
楚依安头也未回,一掌打在死士的胸口上,将他震出数米远,口中喷出的血雾溅染上楚依安精致的眉眼,一瞬间将那个风华如月的白衣公子重又带入了杀伐地狱。
而死士最不忌讳的就是死亡,很快其他的死士也前仆后继的涌了上来。
楚依安避开招招致命的大刀,以气卸力夺下其中一名死士的武器,一脚将他踹出去很远。
死士倒地发出阵阵呻吟。
一番交锋下来,商宴看得是提心吊胆。她只知楚依安善使剑术,却不知他用起刀来也是收放自如,甚至比专攻刀法的西夏死士还要淋漓狠辣。
他只一人迎敌而上,刀光泻着剑气,数十人围攻也不落下风,很快便击杀了大半的死士,商宴甚至连丝毫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可即使面对实力可怖的楚依安,剩余的死士也没有退缩,反而越加勇猛精进,如同狼群盯准了猎物,不死不休。
大刀接刃擦出铮鸣的火花,刀光血影中,鸟雀惊飞,四周的草木也遭了秧。
虽然没有催动内力,但被楚依安一直压制着的蛊毒却还是如泻了堤的洪水一般暴动起来,让他一瞬间气息全乱。
商宴一直紧紧关注着战况,楚依安面色不变,手起刀落间,凤眸寒凉不见一丝温度。
直到最后一名死士也颓然倒地,楚依安手上的大刀径自插入地上的泥土中,似是体力不支的半跪于地。
“皇叔!”
商宴再压不下心底的担忧,甚至一时忘记了称谓。她焦急的小跑过去,却见楚依安面色苍白的可怕,甚至连握住大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腿下一软跪坐在地上,商宴满脸心疼的扶住楚依安摇摇欲坠的身子。
“皇叔,你怎么样,是不是身上的伤又发作了?”
承受着体内气血逆流的痛苦,未来得及回答,楚依安蓦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黑色的血滴沿着他分明的下颌角滑落,楚依安没有说话,一双长眉紧锁着,脖颈上筋脉暴起,冷汗涔涔。
见他这样,商宴大脑中一片轰鸣,她突然才惊醒过来,寒意蔓延而上,一阵颤栗传至指尖。
“是北堂跋给你的那杯毒酒……你身上的蛊毒根本没有清除对不对!你都是骗我的……”
似是梦呓一般,商宴双手颤抖着托起他痛苦隐忍的脸,眼里沁满了泪水,楚依安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底似有一瞬的松动。
“如公主所言,你果真是高深莫测。”
突兀的说话声乍然响起,商宴戒备的弓起身子,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她眼里还含着泪,面上却是一片坚定的肃杀之色。
“身中数种剧毒还能活下来,还能有如此惊人的能力,真是堪比妖孽的存在。”
越过一地毫无生气的死士尸体,商宴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风声婆娑的树影里。
那人似是极为忌惮楚依安,身形隐藏于离他们十步开外的树干丛中,看不清楚面貌。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撑过第一次毒发,但你多次运力,蛊毒已经深入你的筋络,若是没有这解药,恐怕你也撑不到返回大商都城了。”
听到这里,商宴心头咯噔一跳,依然心生警惕,厉声质问道,“若是来送解药,为什么还要伏杀我们?”
那人竟是嗤笑出声,随即从袖口中抖落出一枚药瓶来。
“身中剧毒,又带着箭伤跳下悬崖,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丝毒蛇吐信般的阴冷。
“公主说了,若是你们命丧于此,就当是给你们送行,若是你们还活着,就将这半成药给你。”
说着,那人挥了挥手,劲风袭来,商宴抬手接过,药瓶入手冰凉。
树叶秫秫落下,掩盖着一地狼藉,看着一旁口唇苍白,面色紧绷的楚依安,又看了看掌心中棕褐色的药瓶,商宴不禁犹豫了起来。
“别想了,这蛊毒发作起来只会一次比一次厉害,那滋味……”
说着,黑影发出一声瘆人的冷笑,转身便走,“若不想看见他五脏俱焚,暴毙而亡的话,最好是趁早服用。”
话虽如此,但北堂跋行事乖张,心思阴毒,不可轻信,商宴握紧手中的药瓶,心中摇摆不定。
忽然耳边风声骤起,那边自以为已经抽身的黑影人突然一脸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怒睁的眼里全然是不可置信。
商宴错愕的回过头来,只见楚依安已缓缓直起身子,指尖擦去唇边的血迹,苍白的面上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干脆利落的一击致命,黑影人甚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轰然倒地。
在他身前的树干上,雪亮的霜寒碎片深深钉入其中,淋漓的血迹沿着沟壑纵横的树皮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