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场宴会只为替使团接风,周煜和伏醒聊的开心,可华安却愤愤的把手上的帕子拧的死紧。
宴席结束后,华安径自带着雪伶回了蘅芜殿,她素来最是爱惜羽毛,就算回了自己的寝殿也不曾有过一点异样的神情。
“雪伶,来,你过来。”
华安朝着雪伶招招手,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似乎很是惊讶,但还是点点头,趁着没人注意出去了。
她安排好接下来的事以后,便准备去洗漱安寝,可她一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周湄缓缓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得一脸温和:“皇姐怎么了?好像,被吓得不轻呢,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儿啊?”
“你胡说什么呢!”华安回过神来,往前一步,颇有气势的指了指门口,冷哼,“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皇姐,不是你要我来这儿寻你,与你说话吗?怎么现在我来了,皇姐反而要这样怒气冲冲的,让我出去呢?”
周湄的话说的又缓又柔,可华安可没兴趣听她在这里多说什么,见她不走,心下更是急迫。
她方才叫雪伶去请周煜,若是脚程快,片刻就能到,周湄迟迟不肯离去,实在是叫人恼火。
华安思索了一瞬,却是拧起了眉头,柔荑捏着帕子掩住唇鼻,婷婷袅袅地走到周湄面前:“你真想知道?”
“哈,皇姐这话说的,分明是皇姐自己想告诉我不是吗?明明在宴席上,皇姐还说,你身为大魏三公主是绝对不会害我的。还叮嘱我,千万不要相信皇兄…原先我还在疑惑,毕竟皇兄待我不薄,可是如今看皇姐这副模样我反倒是懂了。皇姐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怎么会呢。”
华安拉着周湄做到桌边,亲自替她到了一杯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要知道也并非不可,只是我怕你知道了以后,会……”
“皇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也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周湄如今就像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神棍,变着法儿的用一张嘴,忽悠得人晕头转向,把什么大实话都说了个干净。
“唉,其实从一开始,皇兄就没有信过你,他说要找影卫陪着你,不过是想让影卫模仿你的生活习性,好把你取而代之。他说,给你解药,其实也不是,那才是毒,用来挟持你的毒……也不是。”
华安轻轻笑了一声,“是让你死在大梁的毒,只要你死了,大魏就可以趁此机会,讨伐大梁,甚至可以联合天下正义之士,一同瓜分大梁。”
华安当然清楚周湄是怎么爬上来的,她也清楚,在享受过荣华富贵以后,享受过被人追捧奉承以后,几乎没有人可以轻易放下——周湄也一样。
周湄当然放不下。
她扛过了所有人的冷嘲热讽,熬过了教习嬷嬷的责打训斥,一步步收拢了自己的人。可是在她享受成功以后,有人告诉她,这些东西只是镜花水月,她受的苦都是白费。
相信她,她会把那个人狠狠教训一顿。
华安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心思,周湄毕竟是宫女出身,下意识的就想要护住自己所得到的一切。
“皇姐,方才是我出言不逊,还请皇姐帮帮我吧!”
华安久处蘅芜殿,哪里知道皇宫这个大染缸,到底会染出什么人来:“只要你乖乖的,本宫,自然会帮你。”
周湄还是害怕,在袖子的掩盖下,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边啜泣着去拽华安,“皇姐,我一定乖乖的,只求皇姐指点迷津,我不想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周湄越拽越紧,华安被她抓的手臂生疼,她狠狠皱起眉头,很是不耐烦:“好好好,你先放开,放开啊!”
周湄只是哭,华安有一股火莫名的就冒了上来,她咬着牙一把挥开周湄。按说她力气不大,可偏偏周湄往后踉跄了几步,猛的扑倒在凳子上,慌乱之中抓住了桌布,茶壶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周湄强迫自己清醒着,一边忍着疼看着华安慌乱的脸:“皇姐……”
华安也被吓到了,她赶紧上前伸出手去替她拨开身上的碎瓷,却总是不小心划到周湄,惹来她不住地喊疼。
“周盈,你在做什么呢。”
一道沉沉的男声忽然响起,华安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去看来人,可她手上的瓷片却狠狠地在周湄眼下留了一道血痕。
周湄隐约看见一片明黄,这点疼她原是可以忍的,可她偏偏故意大声的叫了出来,“啊!我的脸,我的脸!”
华安赶紧扔了手上的东西:“皇兄……”
来人正是周煜,他看着眼前这幅惨状,不免怒极反笑。周湄被小心翼翼的搂在他怀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惊慌失措的华安。
周煜说:“我等你的解释。”
说完,周煜便抱着周湄离开了蘅芜殿,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呆愣的华安。
雪伶站在门外死死扣着门框,不敢上前,却也不敢离开。
良久,蘅芜殿突然穿出一声尖叫,夹杂着哭喊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个夜,注定没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