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子阴沉沉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十五天后,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大行皇帝拟定了谥号,终于跟着灵柩一起,葬入了早早就已经竣工的陵墓里。
陵墓极尽奢华,陪葬的宫人太监更是数不胜数。
回宫的路上,萧逐尘就有意接近伏霖,趁着别人没有注意到这里,小声道:“今注意一点,恐有异动。”
伏霖没有搭话,萧逐尘也没有多说,而是一拉缰绳。马匹顺势掉了个头,走到了伏佼佼身边。
伏佼佼和几个公主走在一起,她的另一边是周湄,她一见到萧逐尘过来,便露出了了然的笑,默默地离得远了一些。
“诶,你躲那么远作甚呢,快过来快过来!”
伏佼佼正要说话,一扭头去看见几个姐姐和周湄离自己有些远,赶紧挥挥手,让她们赶紧过来。
周湄不说话,伏昭也就这么看着,只有伏琅笑嘻嘻的:“你跟萧太傅好好说话,我们呀,就不打扰你了。”
“怎么萧太傅偏是来找我的,就不能是跟我们一起说话的吗?”
伏佼佼还试着狡辩几句,却被伏琅的隐忍的笑声,笑得红了脸。萧逐尘也不帮她说,只静静地跟在她身边,伏佼佼一下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呐呐的,赌气道:
“行行行,你们都欺负我就是了,不要理你们了。”
陵寝离皇宫有些远,等他们这一个大队伍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这么一天劳累下来,伏霖也不好意思让他们自己回去,另起炉灶,便邀请众人都留下来,在宫里吃一顿晚膳。
伏霖盛情邀请,众人也不好拒绝,伏攸伏醒则微微凝住了表情,显得颇为严肃,萧逐尘却是和早早安排下的人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而更多的人则是一无所知的感谢着伏霖,一边嘻嘻哈哈的入座,一边和身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说话。
就在一切都显得格外和谐的时候,一个宫人跪坐在伏醒身边替他倒酒。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那酒满满当当的,酒杯却忽然从桌子上滚落在地。
那一声清脆的响,跟着四分五裂的酒杯,也炸成了碎片,从四面八方,甚至在宴席的人群中,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伏霖虽然早有防备却还是没想到,伏醒真的敢这么大胆!
一时间,大殿里嘈杂的不成样子,宫人们乱作一团,侍卫们快速地冲进殿内,牢牢的护在一干女眷身边。
“来人!给我拿下!”
一声高喝,从伏醒嘴中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一把把泛着银光的长刀就那么直愣愣的架在了几个大臣的脖子上。
他们下意识去看意气风发的伏醒,有些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可这些人往往是最能惹来猎杀者的‘青睐’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骂的最凶的太常少卿。
“你这个泼皮小儿!竟敢在这个日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先帝才刚刚下葬啊!你眼里还有没有先帝,还有没有太子殿下!”
太常少卿素来是这个暴脾气,又喜欢向先帝进谏,虽然先帝特别看不惯这个太常少卿,可他真生气起来,连先帝也不太会跟他硬碰硬。
伏醒浸染朝堂多年,自然是明白这个事情的,这可是现在他有兵啊,他如今掌握全局,他膨胀了!
他并不理会太常少卿的叫嚣,只是冷哼一声,提醒道:“朱少卿,我奉劝您老一句,说话之前,想想自己有没有能力护好背后的人,否则,只怕是会落得一无所有的地步啊。”
这话要是用来威胁其他人,那可是极好的一句话,可惜他碰到的是朱为民——这个硬骨头。
朱为民狠狠地啐了一口,丝毫不惧怕近在咫尺的大刀,他甚至仰着脖子,大声呵斥道:“先帝如此睿智英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简直枉为贤王!枉为我大梁皇子!”
伏醒本就不是一个能忍的人,现在就算是伏攸再怎么劝说,他也听不进去。
他眯着眼睛,说:“好,那我可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头硬!”
“来人,给我斩下他的脑袋!”
“住手!”
那侍卫动作极快,就算那声住手是和伏醒的命令同时喊出来的,那把刀也已经高高举起!
刹那间便落在了朱为民的脖颈上!
艳色的血在一瞬间飙出老高,最后从空中划破夜幕,落在地上,在华美的毯子上留下深深地红色。
还睁着眼睛的头,就那样重重砸在地上,眼珠直直的盯着伏醒。在鸦雀无声的殿内显得格外怪异,又带着莫名的恐怖。
有胆子小的女眷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还有的人刚刚把声音送出喉咙,却在看见那还滴着血的刀的时候,硬是把尖叫挤了回去,拼了命的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伏醒竟敢当众杀人!
“伏醒,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储君吗?”
经过了长久的沉默,伏霖终于开了口。
这一开口,就像是给了众人一个呼吸的机会,一时间殿内的气温似乎在回升,可又在下一刹那回到冰点。
伏醒笑着,将手上的那个青色玉质的碟子狠狠摔在地上,他说:“储君而已,杀了便是,我比你更适合坐那个位置。”
“痴心妄想。”
伏霖没有给他太多表情,毕竟战场上动不动就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若是说现在的场面比起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浴血杀人,那可真是差得远了。
伏醒在这段时间内,陆陆续续的控制了不少官员的家眷,也收买了不少侍卫,是以如今双方人数极其不对等。
“只要你乖乖让出太子之位,昭告天下,我才是真正的储君,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听了这话,伏霖更是觉得好笑,怎么就算有伏攸加成辅佐,他这个二哥,也还是没有半分长进吗?
他与萧逐尘商量的时机还不到,所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