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医院,坐落在唔犁江边,周围环境特别好,近处绿树成荫,江景秀丽,远处群山峰峦叠翠,最重要的是私密性非常好。
病房里,看着病床上昏迷的总统阁下,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文宴心底压着一股愤怒。
站在文宴身边,雷钧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眼神中透着自责和懊悔,他是总统阁下的警卫长,如今阁下受伤躺在病床上,他却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能不自责吗?作为阁下的警卫长,阁下遇袭的时候他不在阁下身边,能不懊悔吗?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又沉重,文宴倏然转身朝门口走去,雷钧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什么也没说。
走出病房,回身关上门,文宴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墙上,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没吸,只是拿在手里,脚步声响起,他低着头没去理会。
“文宴。”轻柔的声音响起,文宴猛然抬头,入眼的是柏念慈担忧的脸,第一想法是,楼下有警卫把守,她没有事先给他打电话,是怎么上来的?再看到她身边站着的崔凌寒,疑问有了答案。
有崔凌寒在,警卫自然不会拦她。
看到文宴沉重的脸色,柏念慈心头大骇,血色从她脸上急速褪去,颤声询问:“文宴,他……他怎么样了?”
文宴没有立刻回答柏念慈的问题,目光看着崔凌寒,心中奇怪,他怎么会与柏念慈一起来。
崔凌寒也看着文宴,他之前不知道柏念慈来皇家医院的看谁,问她,她也不说,见她急的快哭出来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再问,看到文宴的瞬间,他便猜到病房里的人是谁了。
一路上担惊受怕,又不敢说,柏念慈的耐心已磨尽,见文宴看着崔凌寒,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她决定自己进病房里看个究竟。
走进病房,里面一目了然,却也空无一人,柏念慈愣住。
“他在卧室里,我带你去。”崔凌寒在柏念慈身边说道,大手握住柏念慈的手臂,带着她朝一道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跟她解释说:“皇家医院的病房都是套房,外面是客厅,卧室才是真正的病房。”
柏念慈一声不吭,任由崔凌寒带着自己走进所谓的卧室,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心一沉,脑子里一片混乱,双腿差点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好在崔凌寒扶着她,她才没有软倒在地上。
片刻后,柏念慈甩开崔凌寒扶着自己的手,冲到病床边,看清他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决堤而出。
双腿一软,身体趴在病床边,无声的落着泪。
文宴想上前扶柏念慈起来,却被崔凌寒阻止,他看的出她一路上都在压抑,现在终于压抑不住哭出来,也算是找到宣泄的渠道,且让她哭一会儿,哭完了紧张压抑的心情才能放松。
崔凌寒走到病床边,见病床尾挂诊断书的位置空空如也,他轻轻皱眉,目光看向雷钧,雷钧微微颔首,崔凌寒看了文宴一眼,迈步朝门口走去。
三人一句话没说,意思却彼此明白,崔凌寒看雷钧,是让雷钧看着柏念慈,雷钧微微颔首算是答应,又看文宴,意思是让文宴跟他出去,文宴明白他的意思,在看了一眼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柏念慈后,转身出去。
“诊断书在哪里?”客厅里,崔凌寒问文宴。
崔凌寒第一句话不是问苏斐然怎么受伤的,而是问诊断书在哪里,他是医生,比较实在,苏斐然已经受伤,再问怎么受伤的无济于事。
不如先看诊断书,了解苏斐然的伤势情况。
“在外科主任哪里。”文宴回答,随即解释说:“阁下受伤,不能让外界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文宴这话说的真含蓄,崔凌寒扯了下唇角。“你马上去刘主任哪里把诊断书给我拿来。”
他是总统府御医,总统受伤,他要求看诊断书,没人敢不给他。
文宴点头,才迈出一步,崔凌寒又叫住他,让他留下,自己去问刘主任要诊断书。
卧室里,柏念慈趴在病床边哭了一会儿,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她抬手用自己毛衣的袖子擦干眼泪,看着男人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伸手想碰碰他的脸……
“柏小姐,阁下睡的不是很安稳。”雷钧出声提醒她。
手僵在半空中,柏念慈没有回头看雷钧,她明白雷钧提醒她,是不希望她不要吵醒了苏斐然。
缓缓放下手撑在病床边,柏念慈想站起来,她一只脚上还打着石膏,使不上力气,想立刻站起来不可能,雷钧看出她的不便,过来扶了她一把。
“谢谢。”柏念慈向雷钧道谢,攀住雷钧扶她的手,借势坐在病房边的椅子上。
雷钧摇了摇头,没说话退到一边。
“昨天晚上你送我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受伤了。”注视着病床上的人,柏念慈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叹气。
她没问苏斐然的伤势情况,文宴脸色沉重,雷钧也面无表情,都说明苏斐然的伤势不轻,但也不致命。
只要不致命,她悬着的心便可以放下了。
想起什么,柏念慈转头看着雷钧。
雷钧被她看得很不自在,羞愧的低下头,感觉她的目光是在责怪自己,因为他是阁下的警卫长,阁下受伤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雷钧,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柏念慈的声音很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是为了掩饰她心底的想法。
雷钧和文宴身上都没有伤,说明苏斐然遇袭的时候,雷钧和文宴都没在他身边,身为苏斐然的警卫长,几乎天天跟在苏斐然身边保护。昨晚……昨晚苏斐然说要亲自开车送她回崔家,把雷钧留在总统府,送她回到崔家,他独自一人开车回总统府,若是那时候遇袭……
柏念慈不敢往下想,双眸直直的看着雷钧,等着雷钧回答。
抬头看了柏念慈半晌,雷钧决定如实回答。“昨晚。”
昨晚阁下说要亲自开车送她回家,把他留在总统府,他其实很不赞同,他是阁下的警卫长,保护阁下是他的义务,也是责任。可阁下心意已决,执意不让他跟,他没办法,想着阁下身边还有影卫保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谁知,偏偏就出了大事。
阁下遇袭,影卫拼死保护阁下,还是没能避免阁下受伤,他们赶到的时候,两名影卫重伤,其余人轻伤。
昨晚,昨晚,真的是昨晚,柏念慈刚刚恢复些许血色的俏脸,又变得苍白如纸,如果……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错,我该劝他的。”柏念慈非常自责,难过的垂下眸子,盯着地面,如果昨晚苏斐然不执意亲自开车送她回去,他的行踪就不会泄露,他不会遇袭,更不会受伤。
雷钧不懂劝解人,看着柏念慈难过自责的小脸,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她问,他如实回答,是希望避免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并不是想怪她,也不是想让她自责认错。
事实上,她也没有错,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女,阁下说要亲自开车送她回崔家,她肯定只会觉得浪漫,想不到阁下会不会因此遇到危险。
“不能怪你,阁下受伤我们都有错。”雷钧试着安慰她。
他这么是在安慰自己吗?柏念慈抬眸看着雷钧,雷钧的心思没有文宴活跃,甚至可以说是古板,他不会安慰人,现在却在安慰她。
收回目光,柏念慈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转移话题。“雷钧,你老实告诉我,袭击他的是苏瑞杰的人吗?”
目前,最想苏斐然死的只有苏瑞杰。
有能力,且敢派人袭击苏斐然的也只有苏瑞杰。
凌冰夫人和苏斐然的弟弟都不在国内,苏斐然一死,苏瑞杰趁机控制住总统府,他有老夫人的支持,坐上总统之位也算名正言顺。再用利用收买几个世家大族帮他说话,崔家或其他家族不服,也是独木难支,等凌冰夫人得到消息赶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无可挽回。
苏瑞杰打的好算盘啊!
雷钧眉心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柏念慈,她真的只有十九岁吗?十九岁的少女怎么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又是怎么看出来,苏瑞杰和阁下表面和气,暗地里较劲儿的?
柏念慈做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雷钧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崔凌寒拿着诊断书与文宴一起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崔凌寒走向柏念慈,文宴则走过去将雷钧拉出病房。
站定在柏念慈面前,大手搭在肩膀上,崔凌寒柔声安慰她。“不用担心,他的伤只是看起来重而已。”
柏念慈猛然抬头望着崔凌寒,红唇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什么叫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
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怎么可能只是看起来严重,还而已?
后退两步,崔凌寒在病床边沿坐下,目光看着柏念慈,俊脸上带着令人放心的笑意,把手里的诊断书递到她面前。
柏念慈不明所以的看着崔凌寒,接过诊断书一看,惊的倏然瞪大眼睛,站了起来。“轻伤,他只是轻伤?”
“没错。”崔凌寒点头。
他是轻伤,只是轻伤,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柏念慈又低下头,认真又仔细的看着诊断书。
崔凌寒此时却皱起眉,他忽然想到,诊断书是他改写的,真正的诊断书在他办公室里放着,这份诊断是他用来糊弄念慈的。让他决定这么做的原因是,刚刚进来之前,他问了文宴斐然受伤的全过程,他了解念慈,斐然这次受伤与她多少有些关系。
不想看到念慈太自责,或者哭个不停,他才决定拿一份自己书写的诊断书给念慈看,反正念慈也看不懂医学术语。因此他还刻意把轻伤两个字写成正规自,让念慈看了可以放心,如他所想,念慈看了诊断书的确放心了,可她现在认真,仔细的看后面是怎么回事?
他写的都是医学术语和字母缩写,普通人根本看不懂,她难道能看懂的?学习语言专业的念慈,怎么可能看得懂诊断书上的医学用语和字母缩写?
心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疑问,崔凌寒猛然惊觉,自己忽然看不懂念慈了。
是念慈改变的太多,还是他变得迟钝了?
看完诊断书,柏念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只见她双手紧紧的捏着那份诊断书,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怒火。
“这份诊断书是伪造的,你哪里拿来的?”柏念慈颤声问崔凌寒,因为愤怒,她的身体都跟着颤抖着,不等崔凌寒回答,也无视崔凌寒愕然的目光,她扬着被自己捏变形的诊断书,继续说道:“用这份诊断书里所写的内容来治疗他,会耽误他的伤势,会害死他的……你也是医生,你是没看出来,还是跟没看过这份诊断书?”
柏念慈怒火中烧的盯着崔凌寒,她不是冲崔凌寒发火,因为她相信,谁都可能害苏斐然,崔凌寒不会,崔凌寒是苏斐然的亲舅舅,若不是丧心病狂,或利益冲突,当舅舅的不会害自己亲外甥。
唯一的解释就是,崔凌寒被人骗了。
“你看的懂诊断书。”崔凌寒不是问,之前他还只是怀疑,现在听了柏念慈的话,他已经可以笃定的说,她绝对看的懂诊断书。
柏念慈没有发现崔凌寒看她的目光变了,着急的说:“现在的重点不是我看不看的懂诊断书,而是这份诊断书是伪造的,伪造这份诊断书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伪造这份诊断书是不是想悄无声息的害死他?我们都没有弄清楚,我们……算了,我还是去找雷钧和文宴,让他们立刻派人查,该死的,皇家医院都竟然都有想害他的人。”
话落,柏念慈已经转身准备走人,手臂被崔凌寒握住,柏念慈皱眉问:“你拉着我做什么,这件事很紧急,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