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大院,融入车流中。
崔凌寒目视前方,稳稳的开着车,到红绿灯路口,他停下车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伤的柏念慈,看出她心里还在纠结着永姿今天请假的事。
崔凌寒主动说:“永姿昨晚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磕到额头陷入昏迷,去医院包扎后还是昏迷不醒,怕留下后遗症,今天留在医院里做全身检查。”
听了崔凌寒的话,柏念慈抱着书包的手紧了紧,立刻问:“很严重吗?”
她也终于知道自己在问起崔永姿时,崔伯伯为什么会叹气了,原来是在为崔永姿担心,因为崔永姿今天请假是因为昨晚上从楼梯上摔下去,还磕到额头陷入昏迷,去医院包扎后还昏迷不醒,额头应该伤的不轻。
“不算严重,只是怕留下后遗症,今天才留在医院里做全身检查。”他说的是实话,昨晚送永姿去医院后,他亲自给永姿的伤口止血包扎,然后送去拍片,他第一时间看到片子,不算严重。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柏念慈近抱着书包的手松开,崔凌寒说不算严重,那就是不算严重,在医学上崔凌寒是绝对的权威。
难怪吃早餐时没看到龚倩,想来应该是去医院照顾崔永姿了,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柏念慈没有多想。
信号灯转为绿灯,前方的车子纷纷开始移动,崔凌寒也启动车子跟着前方的车子移动。
“永姿好好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柏念慈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近段时间崔永姿对她还是不错的。
如果崔永姿能放弃苏斐然的话,她愿意和崔永姿做朋友。
“说起来,我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如果我不劝她,提醒她,她也不会失去理智冲下楼,然后踩空了从楼梯上摔下去。”崔凌寒的语气里带着自责,目视前方注意着路况。
听出崔永姿从楼梯上摔下去另有隐情,却与崔凌寒脱不了关系,柏念慈决定不问了,她将目光转向车窗外。
又一个红绿灯路口,崔凌寒看了柏念慈一眼,因为信号灯快转换了,他没有时间说话,收回目光等着信号灯转换。
看着车窗外匆匆而过的行人,柏念慈放空思绪什么也不去想。
连续几个信号灯都没停留,直接顺利通过,车子拐入另一条路,这条路上的信号灯间隔很远,且车子少了很多。
“念慈,你真想好了换到同校的医学院去学医?”崔凌寒一边开车,一边问柏念慈。
餐桌上突然听到老爷子与念慈说的话,他着实惊了一把,念慈当初报考外语专业,费力很大的力气,才学了两年她就要换专业,且还是换到跟外语完全不相干的医学院,实在是可疑。
收回看着车窗外的目光,柏念慈看着崔凌寒,认真的点头。“想好了。”
崔凌寒皱眉说:“可你已经学了两年的外语专业,以往的成绩也还不错,只是近段时间成绩下滑,且一次考试垫底并不能代表什么,以后你努力点顺利毕业不是问题。如果你觉得学习吃力了,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进度,我们可以请一两个家教回家给你补习功课,那样你是会辛苦些,但为了以后的前程,现在辛苦些也值得。因为一次考试垫底就换专业,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逃避现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想换学习专业,但我要提醒你,中途换学习专业有很大的风险。你前两年的外语白学了不说,换到医学院后,你首先要面临的危险就是,你若跟不上医学院的学习进度,可是会直接导致你无法毕业的。”
无法顺利毕业的风险,是每一个学生都承担不起的。
他从小品学兼优,自然没有担心毕业的问题,但他看到同学们为了顺利毕业,无所不用其极,男生们为了顺利毕业结束一切活动抱着平时最讨厌的书本猛啃,女生们为了顺利毕业不惜贿赂导师。
学生们招数层出不穷,家长也没有闲着,如八仙过海般各显神通。
“这些我都明白。”柏念慈点点头。
“你真明白?”崔凌寒表示怀疑。
“是。”重重的点头,以增强自己话中的可信度。
车子陷入沉寂。
短暂的沉寂过后,崔凌寒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要换专业。”
“外语专业里要学习很多国家的语言,我发现自己学习语言的天赋,才决定换专业。”柏念慈还是千篇一律的答案。
她早就决定,无论谁问她忽然换专业的原因,都用没有语言天赋这一个借口做答案。
“呵呵,你发现自己没有学习语言的天赋。”她的答案逗乐了崔凌寒,笑了笑后他说:“念慈,我觉得你说的不是实话。”
柏念慈的心咯噔一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一口咬定。“我说的就是实话。”
“你真的想好了?”崔凌寒再次问,他觉得她说的不是实话,她硬要说是,他不想与她争执,姑且当她是。
柏念慈说:“想好了。”
见她如此执着,崔凌寒也没有办法,沉默了几秒,一个主意浮上心头,他说:“好吧,我跟你们校长打声招呼,让你去医学院学习几天,如果你能跟上医学院老师讲课的进度,就留下继续学,如果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进度,便回外语系去。”
给她几天时间去医学院上课,跟不上进度便回外语系,这是目前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为了念慈的前途,他可以去找同学帮忙。
“有必要这样么?”柏念慈皱眉,崔凌寒想的这个办法是为了她好,但在她看来却没有一点意义,因为她是铁了心要换去医学院。
“很有必要。”崔凌寒给了她一个非常严肃的回答。
见崔凌寒如此执着,柏念慈只得同意。
达成共识,崔凌寒笑了,车子正好抵达柏念慈的学校附近,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家长们都早早的送孩子来学校,因此造成了学校路段堵车。
拥堵的车流中,崔凌寒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几分钟的时间才走了几米,真正说的上是龟速了,柏念慈想下车走路去学校,崔凌寒不许,理由是外面太冷,出去容易感冒生病。
“念慈。”前面的车子停下了,崔凌寒跟着停下,看着柏念慈说:“前天晚上家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崔凌竣和龚倩敢做那样离谱的事,归根结底都是老爷子太纵容他们,才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斐然想怎么与他们算账,我和老爷子都不会有二话,你和斐然的事,老爷子不知道,他让我转告你,他觉得很对不起你,想补偿你,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他提。”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崔伯伯觉得对不起她,要补偿她?柏念慈嘴角抽了几下。
“崔伯伯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需要补偿。”柏念慈说道,心虚的想,她若是以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拿了崔伯伯的补偿,那真的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苏斐然进她房间时,药效还没完全发作,而且不是只有一种方法解药效,是她不忍看苏斐然难受才……哎呀,反正她是自愿的,与他人无关。
听柏念慈这样说,崔凌寒心里很满意,她没有以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向父亲狮子大开口,要这要那,说明她是个有分寸有原则的人。
这很好。
“念慈,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双眸直视柏念慈的眼睛,崔凌寒说:“从老爷子把你带回崔家那天起,我和老爷子就把你当一家人,之前是我和老爷子的疏忽,才导致你在崔家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给你补偿是我和老爷子的心意,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同样的,你若受了委屈可以与我说,我帮你出头。”
“我真的不需要补偿。”能得到崔凌寒的承诺,不容易,但柏念慈还是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推说:“我在崔家白吃白住那么多年,没有觉得委屈,反而很感激你和崔伯伯收留我,若不是崔伯伯将我带回崔家,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里。”
她说的不是场面话,而是真心话。
她真心感激崔伯伯和崔凌寒,若没有两人,柏念慈的命运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也许一直在福利院,等待好心人收养,可能直到长大也能不到人收养。也许等到了好心人收养,也可能收养她的是坏人,无论柏念慈是被什么人收养,等她的灵魂进柏念慈身体里,想报仇肯定没有如今这么顺利。
无权无势的人想要跟有权有势的人作对,结果只有两个,复仇失败,她被有权有势的人无声无息做掉,复仇成功,被有权有势的人报复,还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崔老先生把柏念慈接回崔家,等于是收养了她,崔家属于有权有势的人,有权有势的人跟有权有势的人对上,拼的是谁的权利和势力更大。
崔家的权势大过龚治琛,她也是因为在崔家,才与苏斐然有了交集,然后发展到现在,婚都结了。如果柏念慈是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她别说和苏斐然有交集,见一面都是遥不可及,更能这么顺利的扳倒龚治琛。
她懂得感恩,崔凌寒很欣慰,却不希望她因此变得卑微,想提醒她。“念慈……”
“凌寒大哥。”截断崔凌寒的话,柏念慈强调说:“我真的不需要补偿,也请你转告崔伯伯我没有受委屈,他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小姑娘长大了。”崔凌寒笑说:“我现在终于体会到,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失落感了。”
“啊!”吾家有女初长成,什么跟什么啊?柏念慈觉得自己跟不上崔凌寒的想法。
罢了下手,崔凌寒问:“言归正传,斐然昨天派雷钧来接你,晚上才送你回来,将近一天时间你们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柏念慈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她不可能告诉崔凌寒,苏斐然派雷钧来接她是接去结婚的。
她好不容易才让苏斐然答应暂时不公布两人结婚的事,自己肯定不会先毁约。
崔凌寒失笑的问:“没去哪儿是哪儿?”
“就是没去哪儿。”半点也不松开,柏念慈还是这句话。
看出她是不会松口了,崔凌寒转移话题。“念慈,我得提醒你,永益是个执着的家伙,你不喜欢他,可千万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若斐然和念慈之前的关系还处在暧昧阶段,经过前天晚上龚倩的推波助澜,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以他对斐然的了解,很快就会与念慈结婚。永益再如何惦记念慈都无济于事,说起了,永益也是自作自受,念慈在崔家住了那么多年,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对念慈好点,哪还有斐然什么事。
缘分这东西啊,真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我从来没有给过他希望。”说起崔永益,柏念慈也十分无奈,忽然向她表白说喜欢她,还请崔伯伯成全,当时真把她吓了一跳。
柏念慈的话令崔凌寒很满意,话锋一转,他叹气说:“唉,我家妹妹有男人惦记,我明明该高兴的,怎么这心里尽是失落啊。”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柏念慈无语问苍天。
前面很快可以通行,崔凌寒启动车子把柏念慈送到学校门口,柏念慈抱着书包下车,挥手与崔凌寒道别后走进校园。
决定换专业,她没有去外语系报到,而是直接去医学院,今天来报到的人很多,医学院却冷清的很,因为医学院是冷门学科。贵族学校的学生,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富二代,这样家世背景出来的少爷小姐,谁都不愿意去学医,在她们眼里学医是穷人家孩子才会干的事。
因是冷门学科,教室位置肯定不会很显眼,柏念慈背着书包跟着路边的指示牌走,路过一处种着高大银杏树的道路。一个人从银杏树后闪出来,她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对方抓住手臂往银杏树后拉去,一块手绢捂住她的嘴,她闻到药水的味道,跟着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