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之中,有很多阴魂在结伴而行。
有吐着长长的舌头,垂在胸前晃荡的;有脖子上空空荡荡,头颅却被自己抱在怀中而行踽踽而行的;有的青面獠牙,也有的侧面望去乃是美艳的绝色女子,回首之时,另一边脸上,却有缕缕腐肉不停掉落。
木吒吓得小脸苍白,都快哭出来了。
李靖的脸色也有些白。
能看到阴魂的,只有练气士,或者拥有成为练气士的通灵体质的人。
可以木吒早就已经被证明是不能修行的,那么他又怎么看的见这些阴魂?
李靖立马探手在木吒身上按了一下,木吒的经脉中依然有如一汪死水,并无半丝灵气。
“吒儿,你看得见那些东西?”
李靖严肃地问了一句。
木吒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
李靖犹豫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句道:
“你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怪梦,比如说梦到什么系统之类的东西?”
木吒茫然地看着李靖,摇了摇头。
系什么系?统什么统?
孩儿听不懂啊!
而这个时候,幽谷中的那些阴魂们,已经从他们身前缓缓行过,其间阴魂们也朝李靖这边张望了许久,却并没有过来。
倒不是说畏惧李靖,李靖的强大这些弱小的阴魂还感受不到,主要是有郭宸这位巅峰武夫在,再加上三百龙精虎猛的甲士,这些人聚在一起,气血之力无比旺盛,那些阴魂自然不敢过来。
李靖了沉吟半晌,终究还是想不明白木吒的问题,暂时只能放下,接着带领队伍继续前行。
山路崎岖难行,很多时候骑卒们不得不下马牵行而过,至于两辆马车,因为有李靖和郭宸两人在,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倒是可以直接举着过去。
而到了第五日的下午时分,北邙山中突然阴风呼啸,云幕低垂,李靖知道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幸好此时望见前方不远的山头处,有一座破败的殿宇,应该是以前洪荒巫神的祭祀之殿,倒是可以去避避雨。
只是等他们到了那古殿之前时,却发现里面有人在了。
这座古神殿虽然破败,但占地却颇大,从殿外那些倒塌的,长达十余丈,粗逾三尺的石柱上,就可以略微窥见这座神殿当年有多么宏大,而正殿中虽然蛛网密布,散落着许多神像的碎片,但巨石建成的宏伟大殿却抵御了不知多少年风雨的侵袭,依然还算完好,里面足以让数百人容身。
此时在大殿里面,却已经有五个人在了。
一名背负桃木剑、腰悬一串银色铃铛的的老道人,道袍老旧,脚踩草鞋,很是寒酸。
一名花信之年的美妇,容颜娇艳,风韵迷人,穿着一袭湖蓝色长裙子,该细的地方细该挺的地方挺,特别是身后的那处滚圆风光,让人流连忘返。
一名是抹脂涂粉,公子模样的青年,身材单薄,眉细眼塌,手中拿着一柄描金扇,轻轻摇晃着,自诩风流。
另外还有两名孪生兄弟模样的大汉,腰间负刀,目光凶历,露在短挂外的双臂肌肉虬结。
五个人围成一个圆坐在大殿中,而在他们的中间处,放着一个一尺来高的竹蒌,上方用黑布紧紧盖着,密密麻麻贴满了黄色符纸,竹蒌不时会摇晃几下,里面隐有阵阵古怪的声音传出。
样貌各异的五人,俱都神情慎重地盯着那个竹蒌,各自眼神交流间,却又带着几分警戒防备。
殿外响起了人喊马嘶之声,三百甲士列队进入了殿中,那五人齐齐皱了下眉,不过却也没有太多惊惧之意。
接着是一个微胖青年和一名身材干瘦的老头走了进来,五人依然神情淡漠。
然而当一名身穿甲胄,有若狮虎的雄伟男子,现身在殿中之时,这五人终于变色。
虽然他们看不出郭宸的修为,但郭宸身上的那巅峰武夫的气势,让他们有些心惊胆颤,那两名孪生大汉眼中的凶光都顿时收敛了不少。
老道美妇青年孪生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各自朝中心处的那个竹蒌靠了靠。
郭宸的视线在他们几个身上扫了一眼,咧嘴一笑。
那五人连忙站了起来,对着郭宸陪笑。
而此时一名身材修长,挺拔如枪,充满成熟男子魅力的英俊中年男子,缓步踏上了大殿台阶,一袭红氅披在他的身上,望去潇洒不羁中又带着英武之气。
然后只见那甲胄大将往旁边让了让,似乎这俊美中年才是这支军队的为首者一般。
殿中原先五人对这中年男子倒是没什么感觉,只当是个普通人,只有那花信艳妇,多看了这长得极好看的中年男子几眼,俏目微微发亮。
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看来却很有权势,而她自己也只是勉强踏入灵涌境的浅薄练气士,这男子倒是颇让她为之动心。
然而,当那她有些动心的中年男子,停在台阶之上,温柔地将一名女子搀扶进殿中时,艳丽美妇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中年男子身侧的那女子实在是太美丽动人了,虽然怀着身孕,但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脱俗气质,让这美妇生不起半丝比较之心。
在那对男女的身旁,还跟着一名粉雕玉琢,清秀可爱的男童,似是一家三口。
而就在这三人进殿的一瞬间,只听殿外轰然几声雷响,接着暴雨如注而下。
原先殿中的几人,有些忐忑地猜测着这些人的身份。
至于李靖,进殿之后并没有理会殿中这几人的意思。
敢在这种阴魂遍地的崇山峻岭深处行走的,自然都不是凡夫俗子,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在进殿之前,这几人的底细他就已经了然于胸。
那对孪生兄弟,乃是锻皮境的武夫,美妇和青年,则是灵涌境的练气士,最强的是那个老道士,也不过是心照境而已。
应该都是些山野山修,根底浅薄,就算是有境界,和同等的玉虚宫弟子比起来的话,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李靖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他负手站在殿门之旁,看着殿外的大雨,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场暴雨要下多久,就算能很快雨止,但山路也会更加泥泞难行,恐怕又要拖延几日路程了。
而就在暴雨倾盆而下的时候,被原先殿中五人围在中心处的那个竹蒌,摇晃地蓦然变得剧烈起来,然后啪地一声轻响,倒在了地上。
李靖回首望了那个竹蒌一眼,眉头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