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往后，你待她好些
“嗯。”嘴里塞着肉的红衣女子含糊回答，只是脑袋点得很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圣女那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平日里她也惯使唤那丫头，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那是她的心尖子，你可想好了，若将来……”男子苦口婆心地劝。
虽然事到如今能回旋的余地不多了，可拼着他与安绫含这几世的情分，也不是不能为她求个全身而退。
若继续下去，有一天她反悔了，待那丫头不好了……
“你知道我为什见着吃的就挪不动步子吗？其实有时候肚子塞得疼，真的，特别疼，可我还是想吃……”
赵南风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她。
“那一年我才六岁，容国大旱，易子而食……娘亲抢了根骨头给我，那是一个小孩的手骨，上面没有多少肉，我将它嚼碎了，骨头渣子都吞了进去……”
赵南风微微抿唇，一言不发。
“那时候起我就知道，粮食是不能浪费的，能吃的都要吃掉，才不负上天的恩赐。后来……后来时间长了，见到吃的我就……”说到这儿，九长老突然话风一转，“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那丫头吗？”
赵南风示意她说下去。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在她看向主子时那放光又温柔的眼神，也可能是业城外，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为她主子挡刀，那一瞬间啊……我……我放弃了一切，放弃了亲人家眷，放弃了富贵荣华，甚至放弃了轮回之幸，千年如一日的守着日渐衰败的天虚阁，守着这世间芸芸众生，我以为自己很伟大的。可那个丫头……她只护一人，护一个原本于世间而言可有可无的人，她护得那样紧……我才知道，原来这世间万物都是一方天地，他们在自己的天地里，万树常青。”
赵南风动容，“可她生于浊世，并未有灵，至多陪伴你几十年而已，到那时，你当如何？”
“我愿用往后万载千秋的功德福运，换与她这几十年的罅隙光阴。有这么个人长留于心，想来，那些明明灭灭也就没那么难熬了吧……”九长老说完，将面前的酒壶一饮而尽。
“……”
白雪打着旋儿落在枝头的红梅上，花瓣飘落，又砸在那红衣女子的发梢肩头。
院子拐角处，一声叹息落入风中。
“等此间事了，我想回天虚阁看看。”
“好。”
……
吃罢午饭，迷迷糊糊的素琴又被叫了来。
看着她那小迷糊的劲儿，安绫含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在小红那边睡得好吗？看这小脸儿红扑扑的。”
素琴羞涩的笑，“小姐尽打趣奴婢。”
“不打趣你，有话与你说。”安绫含看着她满目温柔。
楚星则关门出去，留她们主仆在里面说悄悄话。
感觉小姐有些不同往常的温柔，素琴有些坐立难安。
“原本想着，咱们之间……这卖身契给与不给都无妨，可如今，你是我九殿的夫人，再留着这东西就不合适了，今儿就当着你的面烧了。”安绫含说着就点燃了手中的纸条。
“小姐……”素琴面色忐忑。
“你别怕，我没有不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小素琴啊，小红她待你是真心真意的，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往后有什么事你好好与她商量着来，不要耍脾气，她……她不容易，你要待她好些……记住小姐今日与你说的话，不论将来发生什么，生老病死，天地失和，你都别离开她，能多留一日是一日，她……”安绫含说到这儿还是没忍住抹了眼泪，“她这漫长的一生，也就你这么一点慰藉了……你待她好些……”
“小姐，我……”素琴没来由有些心慌，突然感觉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而且很沉重很沉重。
“你乖，有我在，有小红在，以后啊，你只要平平安安的陪着我们就好。”安绫含说着抹了把泪，取出一颗灵珠，取了她的血滴了上去，“往后你就是九殿夫人了，给你。”
本来在风雪树下沉默的两人突然一惊，尤其是九长老，夺路而奔。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喏，夫人还给你！”安绫含看着被撞碎的房门，没好气道，“不就借一下吗，犯得着门都给我撞碎了……”
“谢圣女成全！”九长老一改平常的妖娆风流，正经地跪地磕头。
她原本想着，圣女不太喜欢她，便是要入宗，也要等此间事了了再说，没想到……
如今她们虽还未在灵台磕头，但圣女在此也就一样的。
“赶紧准备吧，今儿晚上热闹一场，总不能让我家素琴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安绫含将人打发了出去。
七王府红绸高挂，八盏红灯笼齐放光彩。
“急报！”
御龙殿外，护卫急报。
皇帝一惊，“出什么事了？”
上天保佑，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事，七王妃也必须得好好的！
“禀报皇上，七王府突挂八盏红灯。”
“这……”奶嬷嬷有些忐忑，这可是亲王娶正妻的规制。
如今几位皇子里只有二皇子与七皇子封了亲王，而两位亲王也娶有正妻。
“速探。”皇帝冲那人挥手，然后又对奶嬷嬷道：“赶紧准备贺礼，你亲自去挑。对了，三长老可在宫中？”
“在天枢宫休息。”奶嬷嬷道。
“你先准备着，朕过去问问。”皇帝起身，三步做两步的往外走。
“皇上，加件披风……”奶嬷嬷颠着老腿追出去，人影儿都没了。
“长老，三长老！”皇帝远远的就开始喊，有些失了帝王威仪。
三长老见到是他，几步迎了过来，一向不动如山的脸上带着炫目的笑容。
皇帝被他笑得眼花，总觉得这人在放光，但还记得正事，赶紧问：“不知圣女那边有何喜事？”
“我阁九殿迎娶夫人，想必稍后喜帖就能送到。”三长老依旧笑着，真的是在发光，他们天虚阁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