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贝齿,不觉更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他被吓到着,而她自己,又何尝不会被吓到呢,被脑海那一幕幕的画面给吓到了。
怎么也不曾想过,自己坠海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父母从来不愿意告诉她这个真相,是怕她会再一次地受伤吧。
“我昨天……进了灵堂,看到了你父母的遗像……”苏瑷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此时此刻,就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艰难地说着话,而说话的同时,她的双手在用力的拽着身上盖着的被单,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把她又一次地带入那噩梦般的回忆,“也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我和灿灿为什么在崖边,还有,为什么我会落海。”
穆昂的声音猛地一晃,眼帘蓦地扬起,视线紧紧地盯着苏瑷。这些日子以来,他最害怕的,或许就是她回忆起坠海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她只是记起他们相爱的回忆,而那些痛苦的回忆,永远都不要记起来。
“你……真的记起来了?”他的声音,在轻颤着,不曾想过,让她想这部分记忆的,竟然是父母的遗像,又或者是因为父亲对她的伤害太深,所以才会刺激着她的记忆恢复。
“是啊,记起来了。”苏瑷点了点头,慢慢松开了紧抓着被褥的双手,看着双手上那些细碎的疤痕。伤口已经痊愈,如今只有这些疤痕,原本,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是坠海,可是手上却又那么多的像是刀片划伤的伤口。
可是现在她却知道了,那是那时候,她用匕首割断绳子所留下的伤。
苏瑷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在记忆,这个男人在不断地对着她喊着不要,那是对他的选择题,也是对她的选择题。
“我……没有后悔。”她喃喃着道。
他的睫毛微颤了一下,这句话,那时候他抱着半昏迷的她上车的时候,她也这样说过。
“真的,我没后悔。”苏瑷唇角微微一笑地道,“而且,现在看来,我当时做出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我和灿灿都活了下来!”
他却突然神情激动了起来,猛地上前逼近着她,“什么叫做最好的选择,你以为你那样的放弃着自己的生命,我会高兴吗?你又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当她的身子朝着海坠落的那一刻,他想要跟随她而去;知不知道在海寻找着她的这段时间,他生不如死;知不知道,他像个疯子一样,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些,她不知道,她统统不知道!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和灿灿,只有一个人才能活下去,不是吗?”她道。
他一窒。
而苏瑷,轻轻的抬起手,碰了碰穆昂的脸颊,他的脸上,还有着浅浅的,昨天晚上被她打的红印。
“所以,你不需要再心存内疚了,也不需要这样陪着我,对我来说,你不欠我什么,那个选择,也是我自己做出来的。”苏瑷认真地道。
“内疚?”他眉头一蹙,“你以为我这些日子所做的,只是内疚吗?”
她的沉默,代表着他说对了。
他瞪着她,把她贴着他脸颊的手慢慢的拉直心口的位置,“苏瑷,我从来不会因为内疚,而这样的守着一个人,也不会因为内疚,而惊慌失措,不知所以,更不会因为内疚,而把一个人这样彻彻底底的放在心上。”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她而已。
她怔怔地看着他,耳边只听到他说着,“苏瑷,我爱你,如果说以前,我弄不清自己所爱的是谁的话,那么现在,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最爱,也唯一爱着的人——是你!”
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她的眼有着惊讶,有着震撼,可是也有着迷茫……
在她的记忆,这是当时穆天齐给穆昂的选择题,也是她心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而现在,他把这答案告诉了她,可是为什么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却还是那么得如影随形呢?
还是说……因为在她的记忆——“我们是不是曾经分手过?”当苏瑷的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穆昂的脸色变了变。
她的这句话,是疑问,而不是肯定。
那是不是代表着她的记忆其实并没有……
“我只记起了落海前的事情,再之前……我们交往的事情,并没有怎么记起来,只有偶尔一些画面闪过。”苏瑷的话,解答了穆昂的疑惑。
而在那闪过的画面,她看到自己好像在对他说着分手,看到了自己的泪流满面,看到了他和灿灿站在一起,而她只是像个局外人一样的呆呆地站着。
穆昂对灿灿那么多年的感情,苏瑷很清楚,所以她也在想着,是不是因为穆昂还爱着灿灿,所以她才会提出了分手呢?
苏瑷看着穆昂,等着他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把她的手慢慢的放了放了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那一头的短发,张开着双臂,把她拥进了怀。
她的耳朵,几乎是可以聆听到他的心跳声。
怦怦怦!
心跳声是那么地有力,却又显得有些焦急。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们有没有分手过,除非你自己去想起来。”他的声音,如夜风般的响起在她的耳边,涌进着她的耳蜗,沁入着她的心底,“只是你无论如何都要记住,我爱你,只爱着你!”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只会记起他们之间的甜蜜,而永远不会记起他们之间的那些痛苦。
可现实的命运却是讽刺得很,她并没有想起他们交往的那些温馨美好,想起来的,却尽是痛苦的回忆。
是否因为痛苦比温馨更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才会让她那么快地就想起来呢?
若是有一天,她想起了他们分手的事情,却依然想不起他们在一起的种种,那么她还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他不敢想象下去,只能这样地拥着她,确定着她还在他的怀,没有离开!
————
从穆昂的口,苏瑷问不出任何关于他们是不是有分手过的细节情况,而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了一天,在医生确定苏瑷没什么事儿后,苏瑷总算是又回到了苏家。
一到苏家,就看到王勇兵正一脸焦急的站在苏家的家门口。
“王大哥?”苏瑷诧异道。
王勇兵一看到苏家一家三口,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我来找你们,结果敲了半天的门,也没见人应门,正想打电话呢。”
苏母开了门,众人进了房间,王勇兵才说明了来意,原来,他买了明天的火车票,打算要回渔村去了,今天特意来苏家道别一下,也同时谢谢苏家这些天的照顾。
苏父苏母倒是连连道,“哪里哪里,你是我们家小瑷的救命恩人,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一声,下次也可以和你母亲一起多来B市这边游玩一下,到时候也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你母亲。”
王勇兵憨厚一笑,“苏伯父,苏伯母,就别老救命恩人的喊了,怪不好意思的,俺和俺娘,也只是凭良心做事而已。再说,也是小瑷自己意志坚强,现在才能好起来。”
王勇兵的朴实,自然让苏家二老更加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了。
等聊了一会儿,苏瑷把王勇兵单独叫进了房间里,把从穆昂这边拿回来的那套西装,递给了王勇兵。
王勇兵见了,连连摇手,“不行,不行,这个东西太贵重了,俺不能收!”
“王大哥,礼物并不在价格的高低,而是在一份心意。对我来说,我觉得这套西装挺适合你的,所以我就像买下送给你。如果说贵的东西你不愿意收,那是不是代表着,如果我买一件10块钱的衣服给你,你就愿意收下呢?可是,同样都是衣服,同样都是心意,却因为价格的高低,而选择收或者不收,不是很奇怪吗?”苏瑷道。
王勇兵一个老实巴交的人,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瑷又继续道,“再说,这个价格的衣服,对我来说,是我力所能及,可以买得起的,并不是说,需要我付出许多才能买得起,所以王大哥,你并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只要这套西装,你有机会可以多穿穿,对我来说,就很开心了。”
见苏瑷这样说了,王勇兵也就没再推辞的收下了西装,“谢谢……还从来没有人给俺买过这么好的衣服……”
这种他原本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却交到了他的手。
苏瑷柔柔一笑,“王大哥,你以后如果想买什么衣服,可以上告诉我!现在络发达,很多东西,都可以上买,快递邮寄也挺方便的。”
王勇兵有些怔忡地看着苏瑷的笑容,以前,在县城的医院里,他也经常看到她的笑容,明明伤得那么重,每一次的治疗,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痛,但是她却还常常对着他们挤出笑脸,深怕他们会为她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