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太快了。”李明峰摇了摇头，看上去很疲惫。“许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并没有多少人看到陌生人把林川带到阵地后方的天台，他们只是惊讶于一直站在那里的人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但却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几架直升机飞来飞去，并且有人在那幢房子的天台上搭建隔离设施。
天黑以后怪物又开始尝试突破雷区，这把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此后再也没有人注意后方那幢房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蝙蝠群出现时大约是凌晨三点钟，它们一开始时飞得很高，这让人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它们。直到它们开始像下饺子一样扑到狙击阵地和炮兵阵地上，人们才发现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蝙蝠的数量非常巨大，当它们飞到低空以后，整个天空几乎都被它们遮蔽了，除了暗红色的肉翼，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它们疯狂地扑进那些有人的房间，或是扑向安放了火炮的天台。
炮兵在刹那间就彻底崩溃了，之前指挥部也零零散散地在阵地之间布置了几台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但长久以来怪物只会从地面进攻的共识让它们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只是一瞬间就被变异蝙蝠淹没了。
李明峰他们所在的狙击阵地也扑进来四五只变异蝙蝠，李明峰那时正惊讶地看着一群蝙蝠把前方一门火炮的组员抓上天，然后在半空中分扯成碎块，如果不是老冷拉了他一把，他或许就被飞速掠过的蝙蝠拖去了。
他们退到房间里面对着爬进房间里的蝙蝠开火，它们的外皮和肌肉似乎并没有其他怪物那么坚硬，被打得血肉四溅，但不断有变异蝙蝠从各个窗口扑进来，李明峰他们只好撤退。
这些怪物立起来大约有两米高，肉翼收起来以后用前爪支撑着身体在地上爬行，动作看上去笨拙却一点也不慢，这给了李明峰非常深刻的印象。
地面怪物群在这时开始沿着上一次突破的位置冲过雷区，李明峰他们这时已经逃进大楼，把门都锁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看到巨型怪兽，只是一直听到地雷被引爆的声音，后来就是枪声和人死前绝望的惨叫。
“阵地就这么崩溃了，失去火炮以后，前卫部队根本无法抵挡怪物潮，只是十几分钟就失守了。剩下来的人都失去了继续坚守的信心，开始没命地往城里逃。但是他们大部分都在逃亡的路上被吃掉了，我们这样被困在高楼上的反而活了下来。”站在旁边的坦克咂了咂嘴，有些唏嘘地说道。“也许是因为面前的食物太多，它们已经懒得上楼来吃我们了。我们在楼上一直待到天亮，等到太阳出来，怪物们躲藏到地下、空房间和背阴的地方以后才小心翼翼地逃了出来。”
“你们在近距离看到它们了？”梁瑾马上问道。“它们白天是什么样子？”
“懒洋洋地不爱动弹，似乎总是躲在照射不到阳光的地方，但你如果进入了它的攻击范围，照样会发起攻击。”李明峰答道。
“梁……女士，该你了。”林川本想说梁小姐，想想不妥，叫梁中校的话又好像把所有人都置于她之下，最后只好用了一个不太恰当的名词。
“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梁瑾答道。“但是很抱歉，国安部有严格的情报纪律，很多情报不能向你们透露，所以我没什么可说的。”
“现在还有什么关系？”曾羽有些不满地说道。“还有谁会关心这些？”
“中央和政府仍然存在，并且正在积极着手解决现在的问题，所以我仍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请你们理解这一点。”梁瑾依然是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我提，能说的我一定会说，但需要保密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们。”
她的话让大家都有些不爽，但又无法反驳。
如果说面前这些人里谁对这个末世了解最深，林川相信那一定是梁瑾。
所以这也让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把大部分信息拿出来共享？我们不要求什么都知道，可我们应该知道最基本的。
那样做的话，大家活下来的概率会高得多。
那些狗屁的情报纪律，难道比人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该你们了。”梁瑾忽然说道。
曾羽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但他多余的话太多，时不时要加上个人的情感和不合时宜的吐槽，李明峰不得不制止了他。
“你应该一直和林川在一起，那就让林川来讲后面的吧，省的重复了。”
曾羽不得不闭上了嘴。“那林哥你讲吧。”他最后还是说道。“我来补充。”
前面和后面的部分分别都被别人讲过了，林川只简单地介绍了李明峰被部队召走后他们在人防工事度过的那一夜。
曾羽心急火燎地想要补充一些东西，李明峰却开始仔细地询问里面的细节。
他问得很具体，除了那里面的结构，甚至问清了林川曾经提到过的几个人的性格，以及发生紧急事件后其他人的反应。
“你应该把那些刺头早一点控制起来。”他叹着气说道。“乱世用重典，在这种人人都彷徨失措的时候，以严厉的态度来约束大家反而能有更好的效果，这会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安全有了足够的保障。”
“那时候领头的不是我，而是张国辉。”林川解释道。
李明峰点点头，让坦克来说明他审讯的情况。
“这个所谓的海城帮只是一帮小混混，带头的叫李东，之前是做海鲜批发的，靠着手下这帮人霸占了河边那条海鲜街的供应，自称什么‘海城老东’，不算什么狠角色。他还有个弟弟叫李方，绰号老四，一个妹妹叫李红。李东和李方之前都被你们干掉了，而这个李红的老公叫胡小虎，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据说以前当过兵，复员以后在老家伤了人逃到江海，后来又因为持刀伤人被判十年，最近才因为举报立功而被提前释放出来。这个团伙的主要打手就是胡小虎和他的几个老乡，据说都很凶悍。”坦克简单地介绍着。“病毒爆发后，胡小虎认为政府一定会陷入混乱，于是鼓动李方带着一帮人四处抢劫，招收地痞流氓扩充势力，还袭击落单的武警得到了一支枪。巨鼠开始肆虐以后他们死了很多人，于是李东带着剩下的人寻找避难的地方。他们发现这个避难所以后，分散开装作不认识混了进去。”
“那几个闹事的人？”林川心里一沉。
“其中有四个是他们的人，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抢枪，然后控制住人防工事里的人。”坦克点点头，证实了林川的猜测。“你和曾羽走后，胡小虎以自己退伍军人的身份取得了张国辉的信任，还把他的手下也安插进了张国辉维持治安的队伍，当天晚上就把枪都控制到了自己手里。张国辉和马国明都被当做是潜在威胁和反抗的榜样杀了，他们还杀了几个不愿意看妻女受辱的男人。”
“现在他们的防卫力量还有多少？”李明峰关注的始终是最根本的问题。
“他们原来的团伙有三十二个人，包括李红和其他五个女的，控制了地下工事以后在里面又发展了将近二十个成员。他们每个人都有砍刀、斧头一类的武器，但枪就只有十三支长枪，四支短枪。被我们偷袭了两次以后，原来的骨干死了九个，两个被俘，少了六支长枪。”
“要是之前把那批枪也带走就好了。”林川十分后悔，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他们现在的力量就是十五个男性骨干，二十个新发展的成员，全部装备了冷兵器，枪械还有七支长枪、四支短枪？”李明峰总结了一下。
“对。”塔克点点头。
“训练程度怎么样？”
“除了胡小虎以外都是只凭血气的混混，胡小虎估计也不是什么精锐部队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混成这样。”坦克答道。
李明峰点点头，道：“敌人的战斗力并不强，关键是要防止他们躲在人群里，拿群众来威胁我们。”
“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硬拼。”李雷忽然说道。“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我们出发去内城还来得及。现在我们人手充足，还有了简易担架，行动速度是能够保证的。梁瑾中校是政府的重要人员，她一定能给我们妥善的安置。”
他转头看着梁瑾，希望能得到她的支持。
但梁瑾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等待着李明峰的表态。
“我们不能丢下那里面的两千多人，看着他们被这样一帮禽兽控制！”林川反驳道。“至少我做不到！那里面有和我们一起与怪物战斗过的同伴！”
李明峰微微地点点头，这被梁瑾看在了眼里。
“就算我们能消灭掉这帮人，我姑且不说可能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个过程里，就算是我们重新占据了那个地下工事，晚上我们就能保证活下来？这里是西面阵地到内城的必经之路！我们不可能凭借这么几个人活下来的！只有到内城去才有活路！”李雷觉得林川简直太讨厌了，更莫名其妙的是本该话事的李明峰看上去竟然会赞同他的话，他们俩的交情竟然好到这个地步了？
“就算你想救那些人，我们去内城以后，联络更多的力量来救他们不是更有把握吗？”他徒劳地说道。
“如果内城还有秩序，我们去了以后很可能会被征召入伍，以抵抗即将席卷整座城市的怪物潮，不可能再来救他们。如果内城已经失去了秩序，那我们去那里也没有什么意义，甚至有可能把自己卷进去。”林川再次反驳道。“即便是只考虑安全问题，我觉得这里也比不知道建成什么样的内城更可靠。你们以前应该见过这样的防御工事，口很窄，大型怪物进不去，门很厚又坚固，应付小型怪物更没问题。里面有医生，有水和食物，只要保证通风，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得多。”
李雷还想继续说服大家，李明峰已经站了起来。
“我们先把这伙人收拾了，其他的等之后再说。”他说道。“林川，你跟我去侦察。我会叫上老冷一起去，坦克，他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