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袋突然破开,站在靠近前排的人们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但站在那里的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怪物,只不过是一个身上浇了血,衣裳破烂的男人而已。
林川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抓住陈锋桓的右手手臂,一下把它扯了下来。
这一次人们把惊呼声压抑在了喉咙里。
“你不必这样对我。”陈锋桓强忍着痛苦哀求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愿意配合你的一切行动,什么都可以!”
林川的答案是扯掉了他左手手臂,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让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鲜血流了一地,奇怪的是,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滩薄薄的果冻,丝毫也没有要沿着高台的缝隙向地处流的意思。
“这是一个高阶的血脉者,他的能力在全世界应该能排进一千以内,但在华夏,还有大约500名与他同阶的血脉者。你们不用同情他,他每天都要吃掉至少一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形怪物。”林川冷漠地说道。他的同情心只限于那些值得的人,对于陈锋桓这样两手沾满了鲜血的屠夫,他丝毫也没有停手的意思。“这样的伤势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马上就能恢复。”
他把那个伤者的血挤在陈锋桓身上,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站在前排的每个人都看到。地面上的那滩血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蠕动起来,陈锋桓的身体里冒出无数暗红色的细丝,和那些血融合在一起,然后向伤者探过去。
林川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身受重伤的血脉者恢复时的样子,他提着伤者向后退了两步,血丝像是有些惧怕他,在空中虚张声势地晃动了片刻之后,向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扑去。
林川的反应极快。他伸手拉住那个人的脚,在血丝就要刺中他之前把他拖了出来。
血丝像是愤怒地立了起来,但它们始终不敢扑向层级更高的林川,台上的其他人已经连滚带爬的从他身边逃开,于是它们在半空中舞动了一会儿后,又迅速地退回了陈锋桓的断肢中。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被林川扯掉的双臂已经又回到了他身边,一些血丝与他身体相连,慢慢地把它们拉回了本来的位置。
“血脉者是什么东西。看来你们已经有概念了。”林川放开手中的伤者,把他轻轻抛向高淼。“给他急救一下。”他低声说道。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杀死他们的办法……”林川走回台前,向台下那些听众传达着自己所知的信息。
血脉者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这是他从江海一路游历而来后得出的结论。
那些怪物在经历了最初狂暴的杀戮和扩张后。已经在漫长的寻找食物的路程中逐渐被自然淘汰,它们快速成长为巨无霸的体质反过来加剧了整个族群的灭亡。林川一路向南,向西然后向东,最后向北,他跨越了大半个华夏,几乎没有再见到在崇州时见到过的怪物潮。
它们或许是倒毙在了路上。也许是被黄安德手下的机群消灭,又或许是被击毙在阵地前,淹死在大河或者是海峡里,但不管怎么说,它们的数量已经锐减到了一个可以被人类所控制的地步。那些躲藏在城市角落处于休眠中的怪物体型多半不大。经过训练的战士完全可以列阵消灭它们。
即使还有零星的怪物不断向阵地前进,但那在炮火之下完全不能构成任何威胁。人类强于其他生物的地方永远在于他们的创造力和生产能力之上。拥有了相对稳定的后方补给之后,海量的炮弹几乎可以消灭任何正面而来的敌人。
唯一无法消灭的或许是那些海洋中的巨怪,但林川相信它们总有一天会成长到无法负担自己的身体,最终像陆地上的同类那样从地球上消失。
人类在经历了惨痛的灾难后,将慢慢重新组织起来,他们会从高山、沙漠、冰原和海岛上重新杀回自己的家园,重新成为世界的主人。
但这是假设没有血脉者存在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情。
真实的未来是,噩梦永远不会消失。
这些病毒是从血脉者的血液中培养出来的,这就意味着,它们还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即便是不考虑这方面的因素,未来的世界也不会平稳。
它将成为血脉者的战场。
血脉者与血脉者,或者是血脉者与人类。
还有王直。
这个地球上最不稳定的生物,最大的变数。
一切在他面前都是镜花水月,林川只要一想起他划开南北美洲时的景象,身体中就像有一股寒流涌过,有时竟会颤抖起来。
黄安德和王直,就像是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在睡梦中都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没有能力消灭他们,就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也许大多数人只会木然地接受被奴役被猎食的命运,但总会有愿意抗争的人。总会有人想出办法,总会有人最终设法消灭他们。
也许这个人不会出现在台下的这个群体中,甚至不会出现在最近几年。但林川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把种子播撒出去。
怀着这样的初衷,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说得太多了。”傅韦泽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道。陈锋桓已经被林川当众烧死在高台上,他甚至不厌其烦地告诉人们,应该保持多高的温度,灼烧多长时间。
那个不可一世的3级长生者此刻已经化为一堆灰烬,或许集宁会留有他的备份,也许不久后他的复制品又会在这里出现,但作为这个曾经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个体,他已经永远消失了。
傅韦泽却无法感到高兴,林川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作为一名长生者的底线。即便是从人类转化为长生者仅仅不到半年,但傅韦泽已经习惯于从长生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即便这一切都出于本能,或者是祝荣灌输到他脑海中的那些禁令。
他从未想过一个长生者会如此透彻地把族类的特点和弱点告诉普通人,这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他忍不住偷偷看着那些和他一起站在高台上的人们,他们都很清楚他的身份,如果他们决心消灭他,他根本无力反抗。
我会被放在火堆上烧死吗?
他无法不这么想,就在这时,林川终于停下了他的讲述。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戈壁上最炎热的时间。
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一些人早已经因为中暑而被送到一边的客车中去抢救,但却没有人打断林川。
即便只是出于最基本的自保的需求,人们也渴望知道更多。
“血脉者是怎么产生的?”“我们该怎么应对黄安德?”“你可以站在我们一边同他们作战吗?”各式各样的问题铺面而来,但林川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全部告诉了他们。
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已经不在他掌握中。
“下面就交给你们了。”他走向高台上的其他人。
傅韦泽惊恐地发现,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我们……”他惊慌地开口说道。
“这九名血脉者就交给你们处置。”林川对高淼说道。“你们现在应该清楚留下他们会带来什么,杀死他们又会带来什么。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问题我交给你们自己考虑。”
“您就这样离开?”肖羽惊讶地问道。
“我留在这里毫无意义。”林川答道。“你们说得对,郭里峁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反抗他们的基地,它太过于脆弱,只能当做是成功后重要的生产基地,而不是策动反抗的火源。我要出发去寻找更合适的地方。”
“谢谢你。”肖羽由衷地说道。
“我只希望,当我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你们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那是一定的。”高淼答道。
傅韦泽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作为他最有力的部下,他很清楚高淼绝不像表面上这么正直,他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他已经把他们都看做是死人。
而他们,绝对不会在集宁基地复活的序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