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镶满碎钻的腕表静静躺在蓝色丝绒盒子中,表盘之上星图神秘,光芒璀璨。
一眼望去,犹如一道银河横亘深邃夜空,静谧灿烂。
陆淮与对这块腕表再熟悉不过,然而此时,他紧盯着屏幕,目光凝在那块腕表之上,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可无论他如何看,那块腕表都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鲜明清晰,不容错认。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长久的空白,却又好像有无数画面竞相浮现,那些细微的声音汇聚,渐渐在耳畔轰鸣。
——八月里兰的夜晚很漂亮呢。
——那,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聊聊?
——二哥,当债主,是不是也很有意思啊?
……
——三年还挺久的,还清了这一笔,以后就没有债务可催了,感觉……挺可惜的。
——说起来,这笔债务就是他对自己的聪明太有信心,才欠下的。
——他在钓我。
不,是她在钓我。
……
陆淮与喉间干涩,浑身发僵,手指微微蜷了下,却发觉指尖冰凉。
过往的一幕幕,皆清晰在眼前回放,与前方屏幕上那静静放置,闪烁着淡淡辉光的银河之夜交错。
突如其来的一切冲击力太大,脑海中浮现的那个猜测荒唐至极,几乎令他目眩神迷,如坠幻梦。
只剩下胸膛中快速跳动的心脏,在不断提醒着他——
是。
那个猜测,的确是真的!
哪怕他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幻想,但时至今日,事实摆在眼前,已经由不得他不信。
Gambler……
就是她!
三年前,被他坑了一笔,欠下巨额债务的,是她。
上个月,赛马会上,被他以押中位置全赢的结果稳压一头的,是她。
今晚,再次被他赢走双倍赌注的,是她。
……
费卿元看着那块表,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低声喃喃:
“银河之夜?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陆淮与,想要再问问他的意见:
“那您看这场赌局,是否还——”
一番话尚未说完,费卿元就发现此时的陆淮与,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迟疑了一瞬:
“……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从未在这位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尽管并不明显,但他还是敏锐察觉到了陆淮与周身气息的微妙变化。
这道声音终于令陆淮与回过神来。
他喉结滚了滚,唇瓣微动,刚一开口,声音就已经带上些微的紧绷与沙哑。
“……继续。”
他说着,重新迈开长腿走了回来,在屏幕前的椅子上坐下。
但和之前慵懒闲散的姿态不同,这次的他明显颇为紧绷。
费卿元看他状态好像不太好,斟酌着问道:
“这个……其实您是可以拒绝的,毕竟下一场是该您坐庄。何况,Gambler既然已经输给您双倍赌注,那么就算——”
陆淮与眉心狠狠一跳。
他闭了闭眼,语气坚决:
“我说,继续。”
……
黑桃J房间。
闻霄自从看到沈璃把那块银河之夜拿了出来,整个人就彻底懵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去年八月,港城拍卖会,陆家二少以1.7亿的天价拍下一块腕表,当众赠与沈璃。
那块腕表对于他们二人的意义不言而喻。
而现在,沈璃居然把这块表拿出来,做了最后一局的赌注!
她对那块腕表何其在意?
且不说她手里握着不少资产,今晚的负债并不会再让她陷入到和三年前一样的境地,就算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会轻易把这东西拿出来,放上赌桌。
除非……
除非!
他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Saint……就是陆淮与?!”
除了这个,再没有其他解释!
沈璃看着屏幕,听到他这句,没有直接回答,只微微偏头,唇角弯了弯。
“最后一局,来了。”
……
一楼大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赌局已经结束的时候,本来打算起身离开的谢桢又忽然顿住,脸上划过一抹惊诧之色。
不过他毕竟是专业的,很快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
于是,他重新坐好,看向埃米尔。
“Saint先生选择——跟。”
众人一愣:这就是同意再和Gambler来一场的意思了?
“不是吧?还要继续?”
“Gambler到底怎么想的,这两次都输在了Saint的手上,就算是再来一次,应该也没有什么胜算的吧?”
“不过,那块腕表看起来好像是挺贵的……估计Saint也看上了,想将其收入囊中?”
“银河之夜……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交织,或许是因为Gambler已经输掉了所有筹码,但仍不死心,选择将自己的东西做抵押赌注,继续这场赌局,大家的热情明显比之前更甚,氛围也更加热烈。
在这一片喧闹中,谢桢按照耳麦中听到的指令,将身前的所有筹码向前推去。
“Saint先生选择全押。”
此番举动引得不少人目露意外。
全押?
这似乎不是Saint的风格啊!
负责发牌的荷官显然也惊住了,重复问了一遍:
“确定吗?”
谢桢颔首:
“确定。”
荷官耸了耸肩:“ok。”
许多人倒抽冷气。
要知道,Saint现在赢下的筹码,已经比之前Gambler的全部赌注更多。
他这要是赢了也就不说,可要是输了……所有的这些,可都相当于打了水漂!
荷官作势准备发牌。
然而谢桢不知道又听到了什么,神色再次变了变,阻拦道:
“请稍等。Saint先生的赌注还没有下完。”
包括荷官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赌注还没下完?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筹码已经是今晚最大的赌注!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又有一个侍者走了过来。
他在谢桢旁边站定,微微弯腰,手中端着一个银质托盘。
谢桢看了眼托盘内的东西,轻吸口气,道:
“Saint先生追加赌注:一块保罗纽曼迪通拿腕表,以及……”
他将那块腕表压上赌桌,随后是一杯桃子汁,以及那被压在玻璃杯下的——
一张扑克模样的房卡。
众人寂静。
谢桢抬眸,道:
“此轮,Saint先生坐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