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媚就像怀里抱着宝藏,却不知道如何花出去一样迷茫:“姐姐……”
杨梦娇声音十分温柔,带着安定人心的效果:“如果还是那些没有根据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招来祸端,让梦境提前。”
“姐姐,我没有……我真的……”
“我知道你还关心他,但这不是办法,这只会加剧鹰击与九王爷的矛盾,而且,相信明大人自己会处理好,可以吗?”
不是,陶子媚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表姐眼里的坚定和关系,垂下头,这样也不行吗,老天爷没有站在杨家这边。
“子媚,说话,不要让我担心。”
陶子媚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诗正,带你们小姐出去休息。”
诗正走过来:“是。”
杨梦娇看着陶子媚离开的身影,神色有些迷惘,九王爷和明大人?怎么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集才对?
可真的不是吗?有没有可能?万一是呢?
“小姐,您找奴婢。”
杨梦娇点头:“你给家里写封信,问问我外婆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
杨梦娇若有所思,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可能,她也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两个人很想吗?
杨梦娇回忆一下九王爷和明大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明大人克己守礼,这两个人少有同时面对众人的时候,而九王爷皇亲国戚,可不可直视,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曾细看过。
可……好像,应该是有点像,但更有可能是自己被暗示了。
杨梦娇回神时无奈察觉,自己竟然真的在想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
天际露出一道白线,片刻,太阳跃出地平线,今日并不比前两日平静,昨天的血腥气仿佛还在山庄上空蔓延,各处住所内大门紧闭,今日依旧没有人出行,偌大的山庄内,全山环绕,绿茵遍地,鸟语花香,却一个欣赏的人都没有。
说没有,却也有一处恢弘的大门开着,无论外面闹得多么血雨腥风、风云肆起,太子寝宫内也一片和乐融融,欣欣向上的平静。
宫人们已经将院落打扫整齐,房内换上了新鲜的熏香。
帝安一袭深红色蜗牛长沙真丝裙装,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金色项圈,胖嘟嘟的手腕上卡着一枚银镯子,和二哥哥坐在染着七彩云雾的地毯上玩着地上的小木块儿。
景嬷嬷等人站在一旁,不时帮忙伺候。
项心慈盘腿坐在窗边的高榻上,榻上放着柔然的迎枕,旁边放着登高的一排工笔。
梁公旭乖巧的侧卧在她腿上。
项心慈垂着头,手里拿着尖细的狼毫笔,小指和无名指间勾着一枚牛毛粗细的毫针,手腕上带着一个小针包,上面插着大大小小不同的毫针,旁边放了一小碟调好的朱砂,但她不打算用。
项心慈神情专注,用工笔描绘完图案眼睛的部分,小拇指见的毫针瞬间转移到拇指,针刺入梁公旭脖颈间,血珠瞬间滚落,一只正在打瞌睡的小狐狸,眼眸中仿佛困倦出火红的泪珠,黑白的眸光中,更加惹人怜爱。
梁公旭身体颤了一下,因她带来的疼痛,让精神都在战栗。
秦姑姑安静的坐在一旁,为帝安郡主绣着滚蜗牛纹的小衣服。
焦耳无所事事的在旁边打着络子,又不时抬头看眼不远处小郡主的方向。
梁公旭的脖颈很白,长期病弱,让她的皮肤看起来薄而透,血晕便更加明显。
寿康看的心惊胆战,这两人玩些什么不好,怎么就往身上刺东西了,刺就刺,还刺在脖颈上,万一娘娘手重一点,将他们殿下交代……
寿康实在不放心,不时看眼太子妃娘娘,娘娘手里的针落在狐狸的眼睛上,太子的脖颈上,他自己先颤了颤。
可一双水润如琉璃般的眼睛,透过娘娘的手,便这样脉脉含情的看着他,仿佛成真的一般,闪烁着悲怜世人的光芒,赋予了生命,给予了魔力,好像要修成正果一般,破画而出。
寿康不自觉的便看呆了,太子妃娘娘的画技又精进了。
梁公旭闭着眼睛,针尖刺入他颈中的肌肤,疼痛顺着血液急速蔓延全身,微微轻颤睫毛,压抑不住的刺痛又快速被另一股逾越掩盖的痛快,让他睫毛舒展又紧张的交替,灵魂入坠雾中,不受控制,却又不解气。
梁公旭想拉着她的手刺的更深一些。
项心慈轻松避开:“不可以,吃的太深了,会影响图案的质感。”项心慈换了工笔,用微微熨烫硬的尖部,下压,却又不戳破肌肤,让它形成微弱的起伏,慢慢勾勒出狐身的形状。
又换上毫针,尖细的针尖一点点刺入。
血色开始微微渗出,顺着项心慈的笔尖刚刚施家的力道,犹如上了天然的色釉,在低洼处渐渐晕开,艳的鲜红,红的刺目。
项心慈静静看着上的这一汪色,染红了小狐狸的整个头部,手指下意识的想摸一下,梁公旭血色偏淡,初始的颜色,或许微微不足,但是沉淀后的血色红的却刚刚好,让这只狐狸红的仿佛真的一般,清淡又亮正。
但想到血迹未干,克制的收回手,重新拿起笔,梁公旭的血比朱砂的颜色更稳,反而是正常人的血色染不出这样好的效果。
狐狸的尾巴流畅地弯起,雪白单薄的颈项是最令人心动的画纸,项心慈一丝一毫一缕一笔都十分认真。
似乎不大的功夫,一只仅有拇指一半儿长度的小狐狸,已经悄然卧于梁公旭的脖颈下方,憨憨欲睡。
寿康看的更加认真的了,不仔细时,那犹如一团红色的火焰,离近看却是一只,刚刚醒来,还带着困顿迷惘,却康态可掬的小狐狸。
寿康啧啧称奇,当真是纤毫毕现、神色安详,配上太子殿下雪白的肌肤。这只小的指甲盖大小的狐狸仿佛被盛放在碧玉罗盘间,更加美的尊贵、耀眼。
项心慈看眼重新压出的纹路,又换了毫针,刺破了尾部他的肌肤,血再次渗了出来……
帝安拉着二哥哥拿着自己摆好的木块跑过来。
景嬷嬷抓都没有抓住。
“娘,娘,你们在干什么——看,奇奇——”
寿康急忙拦住小祖宗,小点声,万一刺破血管了。
梁公旭早已听到声音,被从某种情绪中唤醒,脖子上微微的刺痛感和淡淡的血腥气,让他眼睛血红,带着想嗜血的隐瞒,但微微眨眼,神色已恢复放松温和:“奇奇是什么——”
项心慈让他闭嘴不要说话。
梁公旭无奈:“嘘,娘在画画,你先自己玩儿。”
帝安眼睛立即发亮,将奇奇给了二哥:“帝安也要画,帝安画——”
“好,好,长安,郡主拿只笔。”
“帝安也要在爹爹身上画。”
梁公旭宠溺的将自己胳膊伸出去,那也得拿只笔啊。
“别挡事儿!一边儿玩儿去。”项心慈头都没抬,思绪依旧在即将完成的狐狸身上。
帝安刚接过画笔,撇撇嘴,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拿着纸笔,带着二哥哥跑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梁公旭的手缩回来,脖颈落在她的手指尖:“你总是凶她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更是她唯一能指望的人。
项心慈毛笔换成了硬针瞬间滑出一股深深的血迹。
梁公旭身体颤了一下,似乎忘了说什么,目光涣散闭上了眼睛。
血更快的漫出,顺着狐狸脊椎的延伸,沿着刚刚描绘出的痕迹,快速晕染。
散开又融合再沉淀,急时的冲刷,凝血时候的缓慢,轻缓不一的速度,一只火红的、浴火重生的小狐狸,活了过来,又即将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寿康被这一幕看得惊奇万分,娘娘竟然能让血迹,分毫不差地将这只狐狸的色泽填得更加瑰丽不凡!
那小狐狸当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