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初生产的时候很顺利,在孕期九个月半的时候成功诞下了两兄妹。本来还很担心双胞胎早产的时间会提前,孕后期她几乎每周都和医生保持联络,也进行适当的运动以保证生产过程顺利。
破了羊水之后,薄初还在睡得有些迷糊的状态里,余单麓躺在床的另一侧,没等她叫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只见暖光灯下的女孩还撑着耷拉的双眼皮,睡衣扣子开了两个,一脸的迷糊。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才嘟囔了一句:“老公,我羊水好像破了……”
“……”
在去医院的路上,余单麓紧张得毫无困意,但薄初因为阵痛不是过于强烈,所以还在补觉。待产包就放在车后座,还有妈妈和宝宝的用品都已经提前准备好放在车后座上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十一点钟,他们的宝宝要准备来到这个世界上见他了。
到了医院之后,余单麓和医生安排好了VIP病房就扶着薄初进去了,护士小姐拿来轮椅,嘱咐了注意事项后,司空见惯地走了出去。
地上有瑜伽球,薄初在家里的时候也用过,但现在她似乎不需要再用瑜伽球了……因为,她肚子已经越来越疼了。
开三指的时候就可以打无痛了,她咬着牙忍着,用手机记录阵痛。余单麓见她脸色发青,就要帮她记录,却被薄初把手机夺了回来。她皱着眉头看他,撑着腰道:“你去那里睡一会补觉吧,一会我生的时候还得靠你陪我呢。”
余单麓申请了陪产,这件事薄初本来是不同意的,她虽然在他面前不需要隐藏什么,但听说不少爸爸都是看到生产过程有了阴影,甚至会产生一些生理反应,例如干呕。这样的例子不少,她也不想吓到他……
但他却牵着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很认真地说了句:“我不会的,你生孩子那么辛苦,能陪着你是我在你生产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你不许赶我走。”
他很少对她用“不许”这个词,通常用这个词的时候,大多是这样的场景——
她七岁第一次自己拿水果刀切苹果,他吓了一跳,跑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刀,紧张道:“你不许拿它,很危险!”
“小朋友不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是妈妈交代的。”
明明自己也是个七岁孩子,却像是个大人。
她十七岁的一场期末考因为考得没他好,再次被人拿来和他比的时候,她和他并肩走在路上,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他拿着去小卖部买的水果糖递给了她:“不许再想了,你很好。”
薄初躺在床上,因为疼痛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她却还是强撑着笑容,和他开玩笑:“你说一会要是我生的时候太丑了怎么办?”
“……”
他皱眉:“怎么还在想这种问题。”
她叹了口气:“因为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丑’过的时候。我以前勉强还能算得上有几分姿色吧……大概?”
“……”
知道她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余单麓叹了口气,双手捧着她的脸蛋:“你是为了两条新的生命作努力,这样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至今,他眼前的人哪怕成为了他的妻子,成为了他孩子的母亲,依然是最美的女孩。
这一点,他真心这样觉得。
等到了凌晨两点多钟,薄初已经开始觉得肚子的疼痛感强烈到她有些受不了了。她自以为自己的耐痛感比大多数人强,现在她却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缩着背调整呼吸状态,她开始感觉好些了。
正当她准备换个姿势躺的时候,身后有人圈住了她,他温厚的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温柔的,心疼的,一点点地说道:“拜托了,不要再折磨你们妈妈了,我看着好心疼。”
余单麓还没有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你要是个男子汉,就出来和我算账,别躲在里面。”他一直相信,肚子里有一个顽皮的男孩,至少有一个……
因为他做梦的时候,梦见一个和他长相极为相似的小毛孩朝他吐了吐舌头,格外张扬地说了句:“等我出来了,我就是家里最聪明的那个了。”
幸好他说的不是妈妈就是他的了,不然余单麓说不定真会在梦里和那只小崽较劲起来……
聪不聪明的,他都不在乎。
他只希望他们的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和他一起学着保护妈妈。
感受到身后的温热呼吸一点点探入脖颈,她的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疼痛不足以让她哭泣,但他的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她的心底防线。
感受到她的抽泣,余单麓紧张道:“怎么了,很痛吗!”
“你为什么这么爱我?”
“……”
迟疑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他爱她,似乎是心之所向,是他不需要思考就能够下意识地用行动去护着她。过去甜言蜜语他不会说,只会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可现在,看见她为他们的孩子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十月怀胎已经足够辛苦了,这个时候他看着她独自忍受疼痛,更觉得难受。他多想,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是他呢?
要是能为她承受这一份疼痛,他愿意再疼上几倍……
其实余单麓体验过孕妇生产的疼痛,全场的人只有他能够撑到第十级。那是一节孕妇课堂,整场有十二个父亲,只有他一个人撑了五分钟还没有喊停。
最后还是薄初看着难受又心疼,挺着个大肚子大声喊:“可以了可以了,你替我疼这么久也没有用啊!”
“该疼的不还是我吗?你稍稍体验一下就行了,你怎么这么傻,就一直忍着吗!”
旁边的孕妈妈在余单麓起身后都羡慕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暗示他们不够爱自己。结果下一秒就又生生被塞了一口狗粮,余单麓擦掉了额头上的汗之后,第一秒钟就是轻轻抱住了薄初:“没事,我先替你疼一会,以后我会加倍爱你,绝不反悔……”
刚刚还在笑的人,嘴角已经僵住了。
那种疼痛是余单麓承受过最强烈的疼痛,一想到从小被他放在手掌心保护,连切水果都怕她割伤手的丫头,要承受那么久的疼痛,他不仅觉得心疼,还觉得她伟大。下定决心要和他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要和他生儿育女的人,她原来在心理上做了这样多的准备。
他太爱她了,体验完的那一瞬,爱意更浓烈。尽管没说出口,薄初已经感受到了。
下课的时候有孕妈来问薄初:“你们是恋爱多久领证啊?你们认识应该不超过两年吧,看你老公很爱你呀。”
她感叹的是,看上去这两个人仿佛还在初恋阶段一样,一点都不像是新手父母,真叫人羡慕呀。
“……”
薄初想了想,坦诚地回答道:“我们认识快有二十年了。”
“……”
不少人都受到了心理上的强烈冲击,早知道就不问了,问了之后更想要回家踹老公一脚了!
他们恋爱是从结婚才开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薄初总觉得她和他从来不需要恋爱来绑定关系。有的人,你只要跟在他身边,你的心就在恋爱了。
幸运的是,他们的爱始终有回应。幸运的是,他们之间无论怎么兜兜转转,或者分分离离,都会守在原点等待彼此来找对方。
一根长长的针打进脊椎,薄初觉得酸酸麻麻的,又刺疼无比。可能是因为开指的时候她已经疼得不行了,现在的痛感都算能忍受了。
上了无痛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折磨,不需要顺转剖,也不需要打催产素,俩孩子还不算太闹腾。
只有某位新手爸爸脸都黑下来,薄初从他眼里读到了一句话:“等你小子出来,有你好受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刚刚护士带着麻醉医生过来打无痛的时候,只见余单麓还握着薄初的手,一脸心疼。她走过去的时候,安慰了这位帅哥一句:“没事的,生孩子都疼,再忍忍他们就出来和你们这对俊男美女见面了。”
其实护士在接到薄初和余单麓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确定年纪姓名甚至性别都没错,她才放心了。这么帅这么美这么年轻,两个在各自领域都很出名的人,生出来的娃得有多聪明好看啊……
“呵。”余单麓冷冷地嗤了一声,“他最好乖乖出来。”
护士后背发凉,明明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怎么听上去和自己儿子有“仇”似的呢。护士那是不知道,到了孕后期,每次薄初和余单麓甜甜蜜蜜地亲上两下,还没有甜够呢,肚子里的小人儿就开始踢肚皮了。
仿佛是在说:“妈妈妈妈我好无聊,陪我玩,不要和爸爸玩了。”
薄初总会看着某个只能禁欲的男人,无奈地摊开掌心,趁此机会嚣张道:“你就让着他吧,我给他读童话故事去了。”
余单麓深吸一口气,最好只有一个儿子,否则生下来他就直接原地崩溃。
从来没有能让他还没有接触就害怕崩溃的事情,但自己的这个孩子像是格外精明,还没有出来就懂得争宠了。薄初说自己能感觉到两个孩子的不同,另一个孩子很少踢她,这个却很活泼。
薄初觉得有也可能是女孩,女孩应该比较随妈妈吧?余单麓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皮成这样呢……薄初也觉得,皮得有些过了。他俩亲热没一阵子,他就巴不得在她肚子开个舞会一样。但他也不算太不乖,晚上很少闹她。
余单麓当然顺着她说:“希望是个丫头。”
因为,是个儿子,他可就不保证三岁之后他还能不当严父了。
薄初的期待落空了,当护士高兴地和她宣布好消息的时候,她替自己的宝贝儿子捏了一把汗:崽啊,你以后可少惹你爸爸,不然你妈都保不住你了!
薄初生完的时候很虚弱,护士喊余单麓去看两个宝宝,余单麓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握着薄初的手,凑上去轻轻地吻了她的眼皮:“老婆,辛苦了。”
她疲倦得不行,却仍然想先看看两个孩子,但护士已经带着他们去称体重了。
两个小团子,一个四斤半,一个五斤。生到后面的时候,薄初已经快撑不住了,但她还是在医生和余单麓的配合鼓励下,把妹妹生了下来。
听到他们哇哇哭的声音的时候,她自己也哭了起来,医生连忙笑着宽慰她:“别哭啊,是好事。恭喜你们,升级了。”
一次就儿女成双,薄初觉得这也算是另一种完美了。
护士先抱着哥哥过来,余单麓连看都没看一眼,最后勉强地瞥了他一眼。就是这小子总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踢得很起劲吧,长得倒是挺好看……
薄初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嗓音有些沙哑道:“单麓,你看,他鼻子和嘴巴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啊。”
护士也补了一句:“是啊,他的眼睛也简直和您先生一模一样,就是脸型和额头像您。”
“……”
“知道了。”
护士准备去抱妹妹过来的时候,薄初不高兴了起来:“你怎么都看上去一点也不喜欢你儿子啊!”
虽然他蒙对了性别,但也不能真表现得这么“冷漠”吧。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怎么跟欠他几百万似的……
“哼。”余单麓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委屈又有点头疼,他长舒了一口气,“我觉得他怕是以后有得闹了,要不是他才刚出生,我都怀疑他闭着眼睛是为了让我别第一时间揍他……”
他俩多少单独相处亲密无间的时刻,都被这小子给弄没了。
妹妹抱过来的时候,余单麓脸色明显好看多了。妹妹长得和薄初像极了,手已经放在嘴巴吮起来了,居然还会笑。
余单麓也跟着笑了起来,忍不住轻声柔软道:“真可爱。”
他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像是怕打扰妹妹休息一样。
薄初觉得他偏心女儿了,余单麓却看着妹妹有些难受地说:“你更小的时候,要是就能在我身边就好了。我都不知道,你那时长什么样,我只能看着她猜想,你那时是不是长这样……”
她一张六岁之前的照片都没有,但没事,以后她们母女的成长,他都不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