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谢弘之见到自己的母亲，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将老人迎进房间。
谢玉礼也从地上爬起来，叫着“老祖宗”，跑上前去，扶着老人的另一个手臂将人扶到主座上坐好。
封元汐在这当口，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到了一边，待到谢家爷孙两个将老妇人安置好，才上前来，向老人行礼问好。
郑氏看上去七十岁上下，容貌虽然老态，但精神很不错，笑起来脸一脸的皱纹都让人觉得很亲切。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封元汐，笑着点了点头：“弘儿，这丫头，看上去是个机灵的，你觉得呢？”
“是，母亲。”谢弘之低着头，应道。
“玉儿啊，这就是你央我去求的那个封家姑娘吗？”郑氏笑着扭头，问谢玉礼。
“是呢，老祖宗。”谢玉礼拉着郑氏的手，甜甜的道，“之前怕打扰老祖宗清静，玉礼没敢带着元汐姐姐去见您，您可别怪她。”
“嗯，我这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护着那丫头。”郑氏有些嗔怪的瞪了一眼谢玉礼，谢玉礼嘻嘻的笑着，却是不答。
“可是玉儿，刚刚太奶奶在门听着，人家姑娘，可是不答应你的。您之前是怎么跟太奶奶说的？”
封元汐也好奇，这个老太太虽然看上去一团和气，可是大家族的老夫人，总不会是个被小孙子随便糊弄的人吧。谢玉礼唐突求亲的事情，怎么想着都不合常理。
“太奶奶是个吃斋念佛的慈善人。元汐姐姐帮过孙儿许多，太奶奶也是知道的。如今她被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纠缠，封家又不是个可靠的。玉礼与她交好，愿意以此报两次救命之情。”谢玉礼说，“太奶奶，您之前可是答应了的。”
郑氏笑着摆了摆手，又朝封元汐招了招手：“丫头，你如何说？”
封元汐不卑不亢的向着郑氏和谢弘之各行了一礼，道：“元汐很感谢七少爷的美意，也很感激老夫人的照拂。可是越是如此，封元汐越不敢应。”
“是何道理，说来一听。”郑夫人面色沉静，细细的看着封元汐的表情问道。
封元汐深吸了一口气，徐徐道来：“七少爷所说了两次救命之恩，想来是上年元夕的事情，和解寒毒之苦的事情。这两件事在元汐看来，七少爷已经还了许多。元夕之事，我原本也是有意接近，算不得义举。且最后自己也入彀中，还是慎允大哥赶到，才将我一并放出。此后七少爷帮助我甚多，反倒是我应该报答谢少爷。”
郑老夫人听着，微微点头。
“至于寒毒之事，也是因为我与谢家与七少爷之间有结盟之谊。作为盟友，这也是我应尽之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七少爷于元汐而言，是好友。且元汐与他都尚年幼，未到议亲的时候。元汐家中还有寡母需要奉养，也并没有嫁人的打算。”
封元汐说着，再次向郑老夫人行了一礼：“此事，既然封家已经拒绝，就当做没有此事，以后也莫要再提起了。七少爷并不知道心仪一个女子是什么，如此草率，日后成人也恐后悔。况且……谢家人待元汐不薄，以元汐的身份，也非七少爷良配。日后恐惹人笑柄，与封家声誉有损，元汐实不能做此恩将仇报之事。”
郑老夫人看着封元汐，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可是丫头，你出入我谢家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虽然我朝不似前朝那般，将女子拘于闺阁之中。虽然听说你每次来，也做男子打扮，但到底有人会议论，你不入我谢家，日后……”
“若是元汐已然名声不佳，就更不能入谢家门了。”封元汐望着郑老夫，眼神坚定。
郑夫人盯着封元汐看了许久，轻轻的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搭在自己手臂上的谢玉礼的手道：“你也听到了，人家丫头可不愿意。这样，太奶奶可帮不了你。”
谢玉礼低着头，小嘴撅起，一脸的不甘心。
“你太爷爷当初求娶你太奶奶我的时候，我也是不答应的。可到底我还是做了这谢家的主母。”郑夫人微微低头，在谢玉礼耳边小声道：“一个女孩子不喜欢你，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你的。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让人家自己答应。”
几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郑氏的声音虽然低，却仍然让封元汐和谢弘之听了个正着。
郑夫人说完，看着谢玉礼眼睛亮亮的点头，又抬头对封元汐：“丫头，老身是偏疼这个小曾孙的。他几个哥哥如今都不在老身身边，也就他经常陪老身说说话。他有要求，老身自然要应承下来。但既然你与封家都拒绝了，到这孩子成年之前，老身也再不会做这等事情了。”
封元汐低头行了一礼，表示了谢意。
“但是丫头，有一件事，老身还是要为我这个小曾孙说一句。你也要知道，我们谢家并不是那看重门第高低之人。只要人品配的上，性子也相合，我们家的孩子都是自己选的人。”郑老夫人说着，“你若对我们玉儿无意，自然不能勉强。但若有心，莫被门第之念束缚。”
封元汐着郑老夫人，然后低头道：“多谢老夫人提点，元汐会仔细斟酌。”
“是个懂事的姑娘。”郑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封家做事，颇有些个倒三不着两。你的事情我多少听身边人说起过一些。老身且问你，若封家日后因此开罪了不该开罪的人，你可愿与之共苦。”
封元汐眼神冷了冷：“封家之人，虽然与元汐交情不深，但也有一二略有温情之人。元汐只对善待我与我家人之人。”
“若他们也负你，又如何？”
“先偿恩，再算仇。恩尽仇断，则两不相干。”封元汐毫不犹豫的回答。
郑老夫人望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座位上起身。
“出来转了转，老身也乏了。”
谢弘之忙上前一步搀扶自己的母亲：“儿子送母亲回去。”
这一次和郑老夫人的会面，让封元汐对这个老妇人充满了好奇。这位老夫人的娘家姐妹，有人曾经是先皇的妃子。郑氏夫人据说当年也是京中一等一的贵府女子。可是这性格……
封元汐只觉得对方难以琢磨，最后的郑老夫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到底让对方作何感想。
几日后，千嶂城中已经传来了消息，慎王殿下已经找到了福龙祭骚乱的线索，顺藤摸瓜，抓住了当时带头闹事的几人。
“他的动作倒是快。”封元汐听着梅香从外面街市上带回来的消息，对齐世焕的办事效率很是佩服。
“但是小姐，奴婢还听到一个消息，有人说……慎王、谢大人，哦，还有知府钟大人，因为福龙祭被中断的事情，已经被御史们参了。朝廷的问罪马上就会下来。”梅香也和谢玉礼很熟悉，担忧的问：“小姐，谢大人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朝廷吗……”
封元汐看向了窗外，树枝上，一团积雪落在了地上，在地面的积雪上，砸出了一个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