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离开凤仪殿,皇后姜氏坐在那里出了半天的神。
“母后。”一个青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拉回了皇后的思绪。
“是枢儿啊。”
皇后看到自己的次子,此时正给自己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下个月都十三的人了,怎么还是孩子一样。”皇后看到自己这个总是非常爱笑的小儿子,就从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暖意。
“可不就还是孩子么,枢儿都还没封王爵呢。”
“封了王的,倒不如不封的好。”听了小儿子的话,皇后摸了摸他的脸,道。
看着母亲的眉宇间似乎有一点忧愁神色,齐世枢拉着她的手问:“母后,发生什么事了?”
“枢儿,母后问你。如果你很亲近的人,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又或者,这件事很有可能是错的,你会怎么做?”
齐世枢显然没有听明白母亲的意思:“谁,在做什么事?”
皇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齐世枢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问道:“母亲说的危险,是对做事的人,还是对其他人呢?这个错,又是对谁来说的呢?”
皇后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小儿子会这么问,想了一下,道:“对自己,和对周围人,又或者……对整个大越来说,都会是危险的决定。至于对错……母后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不安心。”
“原来是这样。”齐世枢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然后松开了皇后的手,自己背着小手,原地来回的踱了两步,然后对皇后说道:“如果是以大越为考量,自然是以国为重。如果枢儿亲近的人做了动摇国本的事情,枢儿定然会努力规劝的。”
“若规劝不得呢?”
齐世枢张了张口,嗫嚅道:“儿臣……”
“怎么说也是齐家的孩子,有什么话不要吞吞吐吐的。”皇后语气严厉的催促。
齐世枢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的看着皇后:“那,儿臣将效法太祖帝。”
听到这个回答,皇后先是心中一惊,感觉背后汗毛微微倒竖,她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最后垂下眼眸,挥了挥手。
“你去吧,母后有些乏了。”
齐世枢告退,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姜氏十分疲倦的靠在坐塌的矮几上,闭目养神。
千嶂,殷府。
封元汐正等着纪弘靖将密匣带回来拆解,无事可做,又在书房研究起了他留下的几张图纸。可一炷香时间刚过,纪弘靖就回来了。
“怎么这样快?”封元汐讶异的看着两手空空的纪弘靖,“东西呢?”
纪弘靖摇了摇头:“谢公子拿走了那块黑玉的令牌,只说明日会亲自带着密匣来殷府拜访。”
封元汐皱眉:“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纪弘靖却是略作思索状,让后问封元汐:“那令牌……是谢公子亲自交给你的?可有说是什么作用?”
“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却并不说为什么重要。师兄你要信物,我手边,也只有这一件,是他给的东西,自然是拿这个给你。”
纪弘靖听了,扶着额头微微的摇了摇。
“也罢了,事情虽然重要,但也不是全无时间余地。明日再解也无妨。”
说着,就告辞说自己旅途劳顿,要先回客栈休息了。
封元汐研究着手上的图纸,直到夜深了梅香来催她休息的时候,脑子里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吧?”她自言自语的道。
“小姐说什么?”一边的梅香没听清,疑惑的问。
封元汐摇了摇头,带着忐忑的心情入睡。
一晚过去,第二天日出不久,封元汐还在进行日课的训练,殷府的大门就被人扣响。
“纪公子,谢公子,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快请进。”
梅香开了院门,将人迎了进来,跟着谢玉礼一起来的,还有慎允和碧云。
谢玉礼一进门,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不太高兴。原本瓷娃娃一样可爱的脸蛋,此刻冷冰冰的板着。
“怎么了,谁惹咱们七少爷了?”封元汐心中突突的打着鼓,却用有些轻佻的话语试图化解尴尬。
“当然是元汐姐姐你了。”
谢玉礼抬脚进了前厅,慎允和碧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嘴唇紧抿着。而同来的纪弘靖则是仰着头,眼睛直往屋檐,房梁处打量,不与封元汐的目光对视。
封元汐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东西我给元汐姐姐带来了。临来之前,我还去纪公子下榻的客栈请了他同来。”
谢玉礼说着,从袖中抽出了之前一直藏着的封家密匣,啪的,像知府老爷拍惊堂木似的,拍在了桌子上,让封元汐看的心中都是一跳。
然后,又见谢玉礼从另外一个袖中,掏出了那个黑色的宝相花令牌,同样拍在了桌上。
“这东西,姐姐是要还是不要?若不要,日后玉礼可就收走了。我给姐姐的东西,姐姐就这么随便给人的么?”谢玉礼原本冷冰冰的表情,此刻有些垮,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几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姐姐让我保管的东西,我可是一刻也不敢让别人代劳的。”
封元汐颇有些尴尬的站在当地,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扭开了头,不去看他们两人。
封元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起了那个令牌,在手里捻着:“你之前莫名塞给我这东西,也不说是做什么用,也不说哪里来。昨儿纪师兄说,找你讨要密匣,就怕你实心眼,不肯给他,才找我要个信物。我手里,你给的东西,拢共也就这么一件。”
封元汐盯着谢玉礼,用哄孩子的语气道:“不是姐姐要把你送的东西乱给人……呃,好像也不太对,姐姐并不是不珍惜你给的东西,只是昨日实在是一时……”
越解释越乱,封元汐干脆一跺脚:“这东西,我收着了。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以后再不会随便拿给别人。所以……别生气了?”
谢玉礼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直到看到封元汐都有些发毛了,他才展颜一笑,开口道:“看来是我之前疏忽了,没有多备些小物件在姐姐身边。以至于姐姐连个可以证明的物件都没有。姐姐放心,我今儿回去就捡几件精巧的小玩意,给姐姐送来。”
封元汐看谢玉礼变脸的速度之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碧云憋不住,“噗嗤”地轻笑出声,封元汐才知道,自己怕不是又着了这小子的道?
“谢!玉!礼!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封元汐竖起了眉毛,瞪着谢玉礼。
谢玉礼又恢复了往日活泼可爱的样子,嘻嘻一笑道:“确实是稍微吓唬姐姐一下。不过,昨天生气也是真的生气了。姐姐,虽然这个令牌是做什么的暂时还不能说,但是,这可是和我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姐姐可不要随便把我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了,好吗?”
封元汐理亏的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咳。”纪弘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们话说明白了,我是不是可以开始我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