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昭先是一愣,然后沉着脸,点头。
“我先去给谢公子试药,等我回来,哥哥好好跟我说说。”封元汐也黑了脸,但顾忌到谢玉礼的状况容不得耽搁,撂下了这句话,先赶往了谢家。
今天的药物试下去,谢玉礼的看上去仍然没有太大的起色。
封元汐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一直看着封元汐为谢玉礼疗毒的济老见了,以为她是因为药物不起效果,所以焦急烦闷,开口安慰道。
“封姑娘,你尽力就好。这孩子从小就命途多舛,最近一年能得封姑娘和你师父的照拂,少受些苦,我们看着已经是万幸了。”济老叹了一口气,“千嶂那边已经知道了,世钰也已经在想办法了。”
“济老,晚辈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封元汐说,“您也是追影阁的人吗?”
“……世钰是我的亲族。”济老只是如此说。
封元汐明了了。对于追影阁的人来说,父亲是阁中人,孩子却未必,但反过来,如果孩子是,那么他的亲族一定是追影阁的人。而既然济世钰的身份是少阁主,那么济老的身份,显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阁众。
“那您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的想要治他于死地么?”封元汐皱眉,“如果是成年人,多的是利益和立场的纠葛,有些人想要敌人的性命,晚辈虽然并不赞同,但多少能明白这样做的动机。可是对一个孩子?微卿第一次中毒的时候,还不满一周岁吧?能有什么人这么恨他?还是说,恨谢家?可是谢家在朝中,一直是没有实权的孤臣形象,又能得罪什么人?”
济老的眼神微动,然后有沉寂了下去:“这些事情,不是老朽这个外人可以说的。这件事,少爷知道的也不全,但是他若是想告知封姑娘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或者……姑娘可以去问谢县侯。当年的事情,只有他是最清楚的。”
封元汐抿了抿嘴,这样的事情,无异于谢家最大的隐秘。想必,就算自己去问了,他们也不会告知自己吧。
“至少,这次动手的人,可以告诉我么?”封元汐皱眉。
济老摇了摇头。封元汐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有所顾虑?”
“这是少爷的意思。”
“好吧。”封元汐眼神微眯,“可他现在昏迷着,等我便自己去查。等我查出来了,济老,我想要做点什么的话,追影阁不会从中阻拦吧。”
“在很多时候,追影阁只是旁观,或者……必要的时候,提供一点点帮助。”
“如此甚好。”封元汐点了点头,背起了药箱,赶回了家中。
抓着封元昭一顿追问,封元汐终于知道了封元昭怀疑的人。
在乡试结束之后,封元昭在回家之前,偶然撞见了赵公子一伙人的马车。虽然是拉着帘子,但是封元昭可以很确定听到的声音,就是以赵公子为首的几个纨绔。
他们大概是喝酒喝到微醺,开始口无遮拦。封元昭只是驻足一听,就听到他们说起,什么人给的东西如何有效,谢玉礼会因为考场突发恶疾,不但当科无缘乡试,就连下一科,下下一科都别想。说话间,还透露出他们对于能报之前被一个小孩揍了一顿的仇,无比快意。
“我就说……”封元汐终于明白了。
以谢玉礼先在的内功底子,原本身体里的残毒已经能很好的压制。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突然再次中毒,加剧了体内的毒性,他的内功不足以压制毒性的爆发。可以说他的晕厥,是毒性爆发之下,经脉中压制的毒性不受控制恣意逆冲的结果。如果无法先救醒他,让他催动内力梳理经脉,重新压制,会非常危险。可是如果不先理顺经脉,又无法让他苏醒。正是两难处境。
可经过封元汐从他体内取血验证来看,并没有新的毒素被加入其中。谢玉礼的体内,如今只有冰极玄莲一种毒素。那么……这次利用了赵公子等人给谢玉礼投毒的,会是多年前第一次给谢玉礼投毒的那个人么?
对于这种事情,封元汐并不想猜测。
“兰蕙,竹音!跟我出门一趟。”
封元汐回到自己房间,再出来时,脸色冷如寒冰。
“汐儿,你这是……”封元昭见妹妹这种压抑怒火的样子,心下不安,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我还有一笔帐没有清,需要去收个帐罢了。”封元汐森冷一笑,眼中却是隐隐跳动着怒火。
封元汐的马车一路驶到了她的胭脂坊,今日正式邹达带着他的四个兄弟看护胭脂坊的四围。见到封元汐的马车到了,邹达立刻上前来,问道:“东家今日要来看姑娘们做事么?”
“你手下的兄弟,捡最能打的几个,你亲自带上,跟我走一趟。”
邹达诧异:“这是做什么?”
“东家我要收个帐,正好差点人手。”
邹达是个聪明人,封元汐能有什么帐啊?他当下就想起了之前自己一伙人围堵封元汐的时候,他们的“雇主”被迫为封元汐签字画押的事情。
他有点为难:“东家,我们……”
“我只要你们去充充场面,到时候,不用你们动手。”封元汐冷然的说,“或许,你们还需要帮我把人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若是这点事情都不敢做……”封元汐瞟了一眼胭脂坊的院墙,“以后这护院的活,我也不敢让你们做了。”
不做护院,他们就拿不到封元汐给的解药,邹达心下一个咯噔。那几个少爷,不知道又怎么惹火了东家,竟然要这样兴师动众的去讨债。虽然他是一万个不想惹这些人,可是以后到底是艰难的活着,还是到时候立刻就死,人总是会选择活着的那条路。
很快,邹达就点齐了五个兄弟,留下四人继续看护胭脂坊。包括他在内的六人,跟着封元汐一道,朝着东市浩浩荡荡而去。
也不知道是赵公子一行人心大,还是当真无所顾忌。那边谢玉礼还在昏迷之中,谢家的下人们都忧心忡忡的时候,他们这一伙人,还在师兴东市里最壕奢的酒楼,玉珍楼中宴饮。
封元汐去找邹达的时候,竹音已经打听到了这伙人的所在。
“玉珍楼。”封元汐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匾,“他们倒是会享受。”
封元汐领着一众人,抬步就要往里走。
“这位小姐,您是用膳还是……”早有掌柜的看到封元汐一伙人气势汹汹,生怕闹出什么事端来,上前笑眯眯的探问。
“我们不是用膳的。”
封元汐一招手,她身后的兰蕙就上前来,将一个小荷包递到了掌柜的手里:“掌柜的,我们小姐是寻芳阁的东家。有人欠了我们小姐的银子,逾期不还。我们小姐想和他们理论理论。您放心,您店里的东西,若是有损伤,我们照价赔偿。若是对您的生意有所影响,这里的,是一点小小的歉意。”
那掌柜的原不想答应,兰蕙放在他手中的荷包,触手极沉。他心中一动,又想起自己东家曾经说过的话,眼珠一转,改了口风:“不知道你家小姐想找的,是什么人?在下也好给你们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