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柳执白大口喘息,让自己沉着。
陆白神色如常。
他有必胜的把握,源于九刀对于刀速,招式精妙的加成。
俩人开始绕圈子,试图寻找破绽。
哗!
一静下来,雨声就变大了。
屋檐落水,滴落在缸里。
雨丝穿过树叶,沙沙作响。
道旁边的沟渠,雨水哗啦啦的流。
嗒!
嗒!
俩人神经绷紧,调整着自己的节奏。
“我爹是副千户,你不能杀我!”柳执白突然冒出一句。
陆白一怔。
唰!
柳执白踏前一步,刀出鞘。
他的刀是特制的,拔刀很快。
这一刀。
柳执白拔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一招。
他胜券在握!
然而……
陆白的刀更快。
刀身折射旁边酒坊挂着灯笼的灯光,照亮柳执白的双眼。
他的双眼,从方才的得意,瞬间化为恐惧。
柳执白不敢闭上。
他怕死!
他怕一闭上,就再也不睁开了。
什么天才。
什么刀法。
在刹那间闪过,袭向他头的刀面前,都不再重要。
死亡。
从未离他如此之近。
让他停止了思考,只会呆呆地看着。
雨声消失了。
世界消失了。
灯光消失了。
他只看见,雨珠落在刀身上。
破碎。
溅起水花,落在他脸颊上。
凉!
凉如水。
是死亡的味道。
柳执白挥出去的刀失去了准头,失去了力道,失去了生计。
因为他的主人,在陆白的快刀面前,将要窒息!
陆白避开,与他错身而过。
哗啦啦!
雨仿若暂停片刻,现在又落下来。
当啷。
柳执白的发冠落在地上,干净利落的黑发落下来,挂满头。
陆白收刀回鞘。
“我今儿刚学会执象,比试执象是给你个机会。既然你执意比试快刀,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教训,记住,这次手下留情,留你性命,是看在你爹副千户的面子上。要不是他…”
陆白轻蔑一笑。
“你早死一百次了。”
陆白捡起油纸伞,打着伞往巷子深处走了。
哗啦啦!
雨一直下。
柳执白呆呆的站在原处。
陆白手下留情了。
高手过招,绝对会全力以赴,若不然,死的就会是自己。
但那是不相伯仲的高手。
刚才……
陆白没有尽全力。
他在刀快砍中柳执白的瞬间,改变到了刀的轨迹,几乎擦着柳执白的额头上去了。
何为快刀?
挥出最快的刀。
快到出刀人也不能控制的刀。
一旦试图控制出去的刀,让刀改变轨迹,刀必然减速。
但陆白的刀……
太快了。
快到了变向,柳执白也没看出刀速的变化。
在快要碰到他时,还能瞬间改变方向,说明陆白对刀的轨迹掌控于心。
这份掌控力……
柳执白转过身,望着陆白离开的方向。
……证明陆白的刀还受控制。
他还可以再快……
一倍!
柳执白被击垮了。
他的天才,他的骄傲,他的信心,他的一切,在陆白面前不堪一击。
就像洪水下的堤坝,瞬间溃堤。
他有深深的无力感,想要就此沉沦,臣服下去,承认陆白是天才。
蚍蜉怎么能撼动大树呢。
许久,许久。
一打更人从柳执白身旁经过。
他一头白发,驼背,瘦的可以看见骨头。
打更人多期望夜能快点儿过去啊。
这样他就可以回去看孙女了。
天下雨。
家里四处漏雨。
他怕孙女有什么闪失。
她只有他这一个爷爷。
她的一切,他都得惦记着,睡没睡好,吃没吃饱,一个人睡害不害怕。
又快到发工钱的时候了,到时候给孙女买个包子。
今天,卖包子的送给她一个包子。
孙女诚惶诚恐的说了十几个谢谢,还给他留了半个肉包子。
咦。
怎么这人站着不动。
胡思乱想间,老打更见前面站着一个人,他怕有这人什么闪失,好心上去查看。
锦衣卫!
打更人又避如蛇蝎的逃开了。
邦邦!
他敲响二更。
柳执白身子一抖,从沉沦中醒悟过来。
呼呼!
柳执白大口呼吸着,像溺水的人,昏迷后醒过来。
他望着这个重新恢复色彩的世界。
“我只是恐惧而已,对恐惧。”
人有自我保护的机制。
面对一些不堪的回忆,会选择忘记,或者自我欺瞒。
“恐惧让我停了手,这才让他得手。”
“……恐惧,我得克服恐惧……”
“不,不止恐惧……还有死亡。”
“我是天才,绝世天才……”
柳执白捡起自己的刀,喃喃自语,“打败我的是我的恐惧。”
“对,天才的敌人始终是自己。”
“克服……克服!”
他走向拐角,跟上了前面的打更人,“克服恐惧,克服死亡。”
打更人回头看他,心里有点怕。
“克服恐惧……克服死亡……”
锦衣卫从他身边经过。
打更人松口气
他抬脚刚走一步。
唰!
一人出现在他面前。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喃喃自语,“恐惧……死亡……”
啊!
打更人吓的大叫。
噗!
叫声戛然而止。
“……爷爷,肉,喏,真香……”
“恐惧!死亡!”
柳执白不住重复着,刀不断剁着,癫狂起来。
“哈哈,对,就这样,死亡,恐惧,见多了就习惯了,我果然是天才,天才!”
**
陆白回去时。
巷子里值守的在白狼帮众见到了他,“帮主…”
陆白摆手,“无碍。”
“你们小心戒备,改明儿多买点儿狗。”陆白说。
得罪的人越来越多。
得小心。
属下答应。
陆白决定抽出时间,去城外一趟,采集下草药,快点儿把大黑牛提升上来。
给自己多个保障。
他回到家里。
顾清欢还没有睡。
她们已经用过饭了,忘儿去睡了。
顾清欢在等他。
她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忙走过来。
“怎么回事?”
“遇见一个比试刀法的。”
陆白坐下,“没什么大碍,就是大腿根的伤有点儿深。”
顾清欢让他把衣服脱下来,她把药取回来,给他上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驾轻就熟。
但这次伤口有点儿特殊,“我自己上药吧。”陆白说。
顾清欢把他大腿处绑着的衣带解开。
血又流出来。
“不行,伤口太深了。”
顾清欢摇头,药粉涂上去就会被血冲掉。
必须一个人按着,一个人上药。
“那就让大黑牛来,她有劲儿。”陆白说。
男女有别。
大腿根虽然能看,但距离不能看的地方太近了。
陆白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孩子。
他守身如玉。
最多打打鼓。
“又不是打架,力气大了有什么用?你不怕大黑牛把你腿掰断了?”
呃。
陆白想想。
这等精细的活儿,大黑牛不行,还真有可能给他摁断腿。
当然,陆白深怕这厮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