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早,马家把赔偿款送了过来,一共十万块钱,一分钱都没少。但他们说,这笔钱榨干了他们家,所以医药费他们实在是掏不出来了。我公婆他们说医药费也就是挂水吃药换药,用不了几个钱,就不要了。我想想也对,再多的钱,也换不来阿滨的眼睛。我想这笔钱先用来给阿滨治好伤,然后再用来交学费,剩下的存起来以后给他娶媳妇。阿滨现在这样了,就算是大学生,以后也不好找媳妇,我得多给他存点钱,说不定看在彩礼多的份上,有人愿意嫁给阿滨,不嫌弃阿滨伤了一只眼。哪知……哪知……”
江清说到这里捂脸痛哭,还是江滨一边下床要扶姐姐,一边嘶哑着嗓子道:“我姐夫说,这钱数目太大,毕竟是十万块钱,放在身边不放心,怕被人盯上,不如他去存上。他手里的钱就够交三天的医药费了,等用完了这钱,再去取钱。我和姐都没反对,哪知道,他们一家子都跑了,还是邻居家和我关系好的一个朋友觉得不对劲,过来告诉了我们。”
姐俩的话说得桑有福和马大华都呆住了。
“大华姥爷,这事儿啊真叫您说准了。”桑有福愣了片刻,对马大华开口道。
马大华苦笑一声,“我宁愿自己多心,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唉,这可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金钱,往往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江清的丈夫叫许伟,瞧着很老实忠厚的一个青年。
当时他家里穷,拿不出彩礼,家里还是泥瓦房,赌咒发誓地说会对江清好,会和江清一起把江滨抚养长大,供他上学。
十万块钱,十万块钱就让他变了一个人。
江滨冷冷地道:“以前他没钱,当然要对我姐好,不对我姐好,他能娶上老婆?这些年我姐劳心劳力,又干活又做家务,我可没花他们家几个钱,我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学校全包的,放假回家我帮他们干活,也不算白吃白喝。现在他们有钱了,还怕找不到老婆?当然就不要我姐和我这个累赘了。这就是人心,财帛动人心,也不奇怪!”
“阿滨,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快去床上躺着,别震动伤口!”江清擦了一把眼泪,立刻把弟弟送到床上,硬是摁到床上让他躺着。
回过头,她对桑有福道:“桑老板,只要能让我弟养好伤,上好学,以后您给他安排个工作,不被人嫌弃,您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也不求什么了,但我得照顾好我弟,我十岁那年,在我死去的爹娘跟前发了誓,我一定会把他抚养成人!”
桑有福听得心酸。
江滨十七岁,他姐姐看着比自己老婆苍老,但最多也就不到三十岁。
“江清,你结婚几年了?有孩子吗?”
听了桑有福的问题,江清低声道:“三年了,就是江滨考上咱们市一中那年秋天结的婚,那年我二十二岁,到今年整整三年。去年生了个孩子,穷,没钱去医院,公婆还得攒钱给小叔子娶媳妇,在家里生的,是个男孩,生下来脐带绕颈,绕了两圈,没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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