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郝甜没有立刻去病房看郝文柯。
天台往下看,医院门诊楼下面人潮涌动。
“郝甜小姐,郝文柯先生的情况现在很不容乐观,按照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就算找到匹配的骨髓,有没有必要进行手术都还要另说,希望你们可以尽早做好心里准备,另外段女士的癌细胞也有扩散的前兆,还希望她可以保持良好的心情。”
医生的话在郝甜耳边回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郝甜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表现得要比想象中还要平静的多。
“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我不介意你的鼻涕沾到我昂贵的衬衫上面。”钟钧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他到现在都没找到齐相思去哪了,打算来医院里找找线索,路过医生办公室门口时,看到郝甜失魂落魄地从里面走出来,不放心她,就跟了过来。
钟钧的颜值一直是娱乐圈天花板的存在,白净的脸上桃花眼潋滟生波,除非他有意针对否则说话不会让人尴尬,对异性绅士,对朋友也仗义,除了对待感情不专一外,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他朝郝甜走过来,手像是在口袋里掏什么东西,郝甜以为他是在掏纸巾,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包手帕纸巾,“不用,我自己有。”
“好了,找到了。”钟钧掏出一块小镜子,举到郝甜面前毒舌道:“你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想不想电影里死了老公的小寡妇?瞧瞧那眉头皱的,你是觉得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怕长皱纹,还是下部戏要演林黛玉啊。”
“……”
本来心情就不好,想一个待会儿消化下情绪,钟钧还跑上来奚落她。
尽管知道他没恶意,尽管她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郝甜还是忍不住恼了,吃了炮筒子似的语气有点冲:“要你多管闲事。”
见她真不高兴了,钟钧愣了下,认怂道:“好好好,我的错,我的小姑奶奶,我错了跟你赔不是了,是不是哪个混蛋又欺负你了,跟哥说,哥去帮你收拾他去。”
郝甜摇摇头,看着钟钧把郝文柯和段雪瑶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说完后扭头望着远处,目光深远。
“其实我不是不能接受最坏的结果,我只是遗憾因为我的固执,白白错失了那么长时间和文柯相处的时间,他今年只有十八岁,他喜欢极限运动,喜欢攀岩,喜欢射击,他说过等他二十岁的时候,他要去登珠穆朗玛峰……可这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经历这些日子,郝甜发现自己变得很容易满足,以前觉得困苦难熬的生活现在看都是那么美好,从前她有多抵触郝文柯叫她姐姐,现在她就多期待听到郝文柯叫她姐姐。
“遗憾?来不及?这种话可不像是能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钟钧侧目,道:“亲爱的,你应该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都有缺憾,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来不及,亲人最后都会离我们而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闭嘴好吗?”
郝甜有些无语:“你说的我都知道,就算我没办法挽回之前的过失了,我至少也可以让自己现在不留遗憾,倒是你齐相思找到了吗?早就提醒过你,对她好一点,你就是不听。”
回病房时,经过其中一间病房,里面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郝甜不由顿住了脚步。
是夏天。
“爸!我是小天,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求求你,你答应过我的会等我回来的,你不能骗人!爸!”
医生护士站了一房间,夏天不顾形象的扑在盖了白布的父亲怀里,泪流满面,哭得声嘶力竭。
“唉!也是可怜,小姑娘之前手机一直关机,昨天才联系上,连夜就从国外飞回来了,结果还是没见上最后一面,就差一点就见着了。”隔壁床的大妈轻摇着头说。
“儿子现在还在学校里考试呢,昨天晚上还来送了饭,陪床一整夜,刚回去没多久,这就不行了,唉,可怜最后儿女两个谁都没见到最后一面,看着还那么年轻,可惜了。”老大爷感叹道。
夏妈妈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说不出话来。
护士也一脸为难,按照规定,抢救无效确定死亡后,应该把人送到太平间的,可眼下患者女儿一副要哭死过去的模样,她们也不好强行把人拉开,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护士长连哄带拽的把人拉开,夏天痛哭着跪跌在地上,头发散乱。
相识一场,郝甜走过去扶她起来,扶着她坐到病房外的椅子上,安慰道:“节哀顺变。”
“谢谢你,你也是京城人吗?”夏天抽噎道。
郝甜点点头,没多说话,安静地陪着她,直到她弟弟赶回来。
“妈,姐,爸呢?”
郝甜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夏宇,陈君玥的那个“小十”。
夏妈妈只会扶着夏天的肩膀哭,夏天搂着她的肩膀,抬头看着弟弟,哽咽道:“小宇,爸他……他不在了……爸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会……怎么会突然间就……就没了。”
“爸的心脏这些年一直都不好,一个月前就老是胸闷,爸他怕你在国外担心他,耽误学习就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工厂出了意外砸死了人,赔了一大笔钱,公司的账务也出了问题,几天前爸爸和银行的人吃完饭后,就心脏不舒服送医院来了。”
夏宇一五一十地交代,“有心梗的征兆,医生说不要生气,慢慢养着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爸爸还好好的,怎么会……妈,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作为一个局外人,郝甜站在这里显得突兀,刚要找个借口开溜,就看到陈君玥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来当儿媳妇儿给人戴孝啊。
那天夏妈妈低声抽泣着,句不成句的说不清楚,眼看陈君玥马上就要进病房了,郝甜不动声色地溜出去拽着她去旁边的杂物间。
“你干嘛?”陈君玥揉着被她攥红的手腕,不满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