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德烈的指挥之下,很快卫兵们就分散组成了好几个小队,准备兵分几路去追逐那些可疑的目标。謓
而艾格妮丝则得到了“优先选择权”,自己指定了一个目标。
她这样做当然不是有什么情报,纯粹就是碰运气而已,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运气了。
既然她选择了目标,安德烈也不再怠慢,给艾格妮丝分配了人手。
为了防止有人因为艾格妮丝是少女而心存轻视,他疾言厉色地叮嘱这些人一定要对艾格妮丝唯命是从。
有些人对安德烈的安排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参与到此事当中,但是旁人拉着他们一顿窃窃私语之后,他们也就顿时了然,不再心怀疑惑了。
艾格妮丝面对着众人或好奇或审视的眼神,虽然她听不到这些人窃窃私语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在私下交流“她就是陛下的情人,不听她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这种事原本会让她感到羞耻或者恼怒,但是此刻她却已经无暇顾及——抓到那个凶手,此刻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謓
枪击发生了一个小时以后她才来到了现场,而现在又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那个凶手已经甩开她很长一段距离了。
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宝贵,她也无心去在意其他事情了。
在安德烈的命令下,马夫们从马厩里牵出了他们精心照料的快马,为了照顾艾格妮丝,还给她分配了其中最好的几匹,艾格妮丝在简单致谢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临时手下们翻身上马。
这个年代并没有电灯,所以一旦入夜,哪怕是皇宫,大部分地方也会陷于黑暗的夜幕当中,卫兵们手举着提灯和火炬才得以在夜间集结起来。
在火光的照映下,穿着制服的少女英姿飒爽,眼神当中杀气腾腾,再也没有在艾格隆面前屈服顺从的样子——或者说,她找回了过去的样子。
集结的卫兵们分散成几支队伍,从各个方向冲出了枫丹白露宫,而如此大的动静,也马上引起了周围驻军的骚动。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在进驻枫丹白露之后,艾格隆围绕着枫丹白露设定了两层的防卫圈,他最信得过的是他从希腊带回来的那些老部下,他们作为亲信卫兵留在了宫廷里充当第一层防卫圈,而率先归附于他的那些军队也得到了他的信任,可以靠近宫廷驻扎,形成了第二层防卫圈。謓
此时因为宫廷的骚动,原本已经到了就寝时间的军营也顿时炸了锅,大量官兵们被从睡梦当中惊醒,然后制造出了更大的声浪。
好在安德烈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派出了几个亲信到各处通知外围驻军的军官,告知他们“陛下要抓捕重要逃犯”,命令这些军官弹压军营的骚乱继续休息。
他也没打算动员这些人一起跟着他们去抓人,毕竟是在夜间行动,人多也只会碍事,搞不好还会制造出更大的麻烦。
得到了皇宫使者的解释之后,军官们连忙弹压了军营内的骚动,很快各处又恢复了平静,而这时候,艾格妮丝策马奔驰,带着自己的临时手下们穿过了警戒线,向着巴黎的方向追了过去。
今晚算是个好天气,天空当中并没有多少遮挡的乌云,半月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慷慨地向地面倾洒着月光,也将四周的一切照得透亮。
借助着来自天上的光线,艾格妮丝急速地在路上飞驰,她的思绪也在扑面而来的寒风当中渐渐地模糊了下来,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执念——找到那个悄然离开皇宫的马车,然后揪出藏在里面的凶手。
这一切不仅仅要依靠她的努力,还要有一些运气,因为她知道,一无所获的概率也相当大。謓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而经过了家庭和自身的一系列变故之后,她更加已经不再相信上帝的慈悲了。
可是现在,她还是在诚心诚意地向上帝祈祷,期待万能的主在折磨了她这么多次之后,能够发一次慈悲,帮助她完成此刻的心愿。
一次就好!
骑着骏马的少女在月光下疾驰,因为速度太快,所以狂风也在她的耳边嘶吼呼啸,不知不觉当中,她的眼睛里已经泛出了点点血丝,再配上她紧皱的眉头,原本开朗明媚的少女此刻显得有些瘆人。
就这样,一直往前冲吧!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
此时的高丹,正如安德烈的猜测那样,躲在一辆马车当中,正悄然地向着巴黎驶去。謓
其实,在行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行动失败的心理准备,毕竟计划在实施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各种意外情况,潜入皇宫的自己可能被人发现、比昂卡也有可能激烈反抗。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在极端情况下和比昂卡一命换一命的准备——反正现在奥尔良公爵需要自己的地方已经不多了,自己以生命来偿还失误的代价也算是死得其所。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不错,顺利潜入了进去,而且比昂卡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任由他开了枪。
开完枪之后,他顺利逃出了枫丹白露,由于他的行动没有惊动卫兵,所以居然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靠着通行证就一路跑出了皇宫。
然而,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大功告成”的喜悦。
高丹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他能够抛却私人感情,客观理智地思考和权衡。
所以他知道,眼下所做的一切,说穿了也只是“止损”而已,但局势转向逆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随着塔列朗等人越发公开地站队到罗马王那一边,自己的恩主恐怕已经很难再翻盘了,如果形势进一步恶化下去,那么他的王冠梦终将化为泡影。謓
但越是如此,越是不能够俯首认罪,至少不能够被当成谋杀罗马王的犯人——哪怕被流放,还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被抓进牢房里面,那就万事休矣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保留最后的本钱,他也不得不对自己的老朋友比昂卡痛下杀手。
比昂卡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在离开房间之前,他已经看到了比昂卡倒在血泊当中了,如果她还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话,恐怕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了吧……
可是如果她得到“及时救治”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她已经被人发现遇刺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不再安全,所以高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会怎样。
一切就交给命运来裁决吧——他最后只能得出了这个结论。
事到如今,因为对恩主、对形势感到失望,他已经放弃了原本那种进取心,反倒有一种随波逐流的念头,他已经无法再掌控全局,因此甘愿任凭命运所摆布。
坐在车厢里的他,一直在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清冷的月色没有办法温暖他的心灵,却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那么痛苦。謓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马车还在一刻不停地向着巴黎奔驰而去,借助着月光,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不再是农田,而是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民居的灯火了。
再往前一段路,就是罗马王和奥尔良公爵势力范围的暂时分界线,那是围绕着巴黎的郊区,算是他们不成文的缓冲区,两边都没有派人驻守,避免因为发生交火而背负上主动发动内战的恶名。
而来到这里,也就意味着自己应该已经安全了……高丹心想。
按照他之前的计划,只要再往前一段路,就有接应自己的人在那里,只要和他们会合,自己就完全安全了。
真的安全了吗?
就在这时候,他的心里突然略过了一丝不安。
他从车窗上探出头来,往自己的来路看了过去。謓
接着,眼中的画面,让他的血凝和月光一样冷冻了下来。
就在他视线的远处,有几个星光正在夜幕当中微微移动,向着自己这边凑了过来。
不,这不是星光,这是灯笼的光芒。
显然,有一群人正骑着马沿着马车跑过的路追了过来,而且从灯光接近的速度来看,他们比马车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这一个瞬间,从高丹心头涌上的不是愤怒和惊讶,而是一种无奈的释然。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看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比昂卡中枪,然后派人骑着快马各处追逐搜索可疑目标了。謓
而这也就意味着,比昂卡被人及时发现了。
老朋友,你算是走运了一次……他微微笑了一下。
而现在,就要看自己走运不走运了。
“后面有人在追我们,再加快速度!”他大声对前面的车夫喊。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别忘了我们是在晚上!”车夫无奈地回应了他,“如果再加速的话,路上再有点什么状况我就无法控制马车了!”
“别管那么多了,加快速度吧!”高丹仍旧不依不饶,“现在只是可能造成事故,但如果被后面的人追上,你就必然会死!”
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眼见形势逼人,驾车人自然也不敢再怠慢了,他拼命地鞭策马,试图让它们尽快摆脱追敌。謓
两匹马发出了痛苦的嘶鸣,但是在主人的逼迫下只能使尽全力加速前行,车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马灯本来就灯光微弱,此时更加已经看不清路上的情况了,车夫的额头上冒出了大量的汗珠,他只能凭借着平常积累的经验,拼命驾驭着这辆渐渐失控的马车。
然而,虽然他已经很努力,但是后面的灯光却还在毫不留情地接近着他们,速度之快令人胆战心惊——可想而知,后面的人是同样的不顾生死。
高丹知道,在这种夜间,马灯的灯光虽然微弱但却已经足够醒目,犹如是指路的明灯,后面的人看来是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个目标,所以已经在拼命地追上来。
他一边催促车夫继续加速,一边估算着两边的距离。
很快,他就得出了一个让人绝望的结论——骑着骏马的骑手们很快就会追上自己。
虽然已经意气消沉,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坐以待毙。謓
他焦急地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后面接近自己的火光。
离接应自己的人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很显然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被截住,来不及和他们汇合了。
不行,必须另外想想办法。
他咬了咬牙。
“快把马灯熄灭了!”
“您疯了吗!”为了驾驭两匹马,驾车人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此刻听到了这个命令之后,更加是愤怒无比,“在这种情况下熄灭马灯,我们不用他们来杀,直接就会死在翻车事故里了!”
高丹当然知道对方所言属实,可是他另外有打算。謓
“你慢慢减速然后停下来吧……我们既然跑不过,那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的考虑十分简单——既然在路上,他们是显眼的目标,而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摆脱追兵,那么干脆就隐蔽在这黑夜当中,然后躲藏起来,再寻找另外的逃跑机会。
虽然这同样也非常危险,但是总比现在坐以待毙要好。
明白了高丹的意思之后,车夫寻思了一下,也觉得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于是,他慢慢地驾驭马车开始减速。
高丹一边注意着马车的速度,一边估算着后面追兵离自己的距离,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没有等马车停了下来,他立刻就打开了车厢的门,然后从里面跳了出来。謓
“不要跟着我,我们分头跑吧!”
他的用意是分散追兵们的注意力,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自己的同伙会替自己挡枪。
车夫也没有多废话,在高丹跳车离开之后,他让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他一把把马灯丢到了地上,踩熄灭了它。
然后,他从驭手的位置上跳下,沿着高丹消失的相反方向离开。
一切重新被隐匿黑暗当中,原本嘈杂的声响也逐渐平息,仿佛被黑暗所吞没。
借助着月光,高丹沿着民居的墙角小心翼翼地潜行着。
他不知道他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但是此时的他能够接受一切判决。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