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魅出现在门口时,恰好一墙之隔的尤家大少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听到那句“还……我……命……来……”的声响时,吓得几乎是瞬间裤子上一片湿潮,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往废弃工厂的大门处跌跌撞撞地奔去。
尤金刚走,便听得那不知道从哪儿徒然飘落的青年摘掉面具,苦着脸看向那鬼魅道:“喂,大兄弟,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这声音吓得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鬼魅闻言,突然嘿嘿一笑,扶了扶湿哒哒的假发,说道:“俺在横店演了快十年群演,这点算啥,您要更逼真的,咱都有,就是价钱贵了点而已!”
木兰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拿出一沓钱塞这位演技一流的横店群演,吩咐道:“今天的事情,可得闭紧了你的嘴嘴,否则……”
不等他说完,那群演连忙陪笑道:“老板您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有职业操守!下回还有这种活儿,记得一定打我电话。”数着钱,这群演便哼着小曲离开了现场。
手中拿着一面魔鬼面具晃动着的龙五看着被自己打晕的家伙,有些头疼地说道:“接下来怎么弄?”
木兰花摇头晃脑道:“头儿早就安排好了,接下来就等这家伙自己开口了!”
龙五看着地上的那人道:“被吓得这样,不疯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开口?”
木兰花笑道:“头儿说过,墙头草向来都是利益至上的,既然当时他能背叛梁实康投靠那一边,那么现在,他同样会因为强烈的生存渴求,而背叛那个人。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背叛只是一种习惯。”
龙五听了这话便觉得有些头疼,这些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复杂了,便懒得去想那些事情。
木兰花五上前帮贾牧和冉雨解开缚着手脚的绳索:“一切都还算顺利,而且没想到,居然撞了个车,还有了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自然指的是跌跌撞撞跑出废弃造纸厂的尤金,他几乎是一脸惨白地回到自己那辆兰博基尼上,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从手包里取出香烟后,一连几次叼上嘴边的烟却因为颤抖着的嘴皮子又掉落下来。
他最后干脆将烟拿在手里,猛咽了口口水,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这……这他妈的大白天是见鬼了吗?
在副驾位置上刷着抖音视频的姑娘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奇问道:“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尤金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额头也抵在上面,浑身颤抖着:“没……没什么,走……走吧!”
兰博基尼引擎再次发出咆哮,但却似乎没了刚刚追过来的那股子不可一世,只是缓缓加速离开了这片废弃的工业坊。
车子开出去四、五公里,尤金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越想越觉得害怕——刚刚他是眼睁睁看着老尤被那鬼魅般的男子敲晕拖走,对方后来看了他一眼,难道对方知道他就躲在那扇窗的下面?或者说,对方干脆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老尤这几年攀上了某根高枝从而跟鹿城政界打得火热,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他很同样很清楚,海鲜城的生意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原样,而老尤投资的那些艺术品、互联网的生意便是不断地节节攀升,就算尤金是个败家子,他也能猜得出,老尤背后怕是有高人指点。
今天目睹了这一切事情后,更是肯定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尤家这几年的财富暴增,怕是来路不是很光明。尤其是后来来的那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子,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曾经是鹿城政界重要人物之一,而且好像是之前某任一把手的大秘。难道说,老尤这几年的发达,都拜这位所赐?也不知道这会儿老尤怎么样了,那戴着半张面具的人会不会当真把老尤给杀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路旁靠边停车,将副驾的姑娘自己打网约车回家,而后他猛然掉然,飞驰向那处废弃的工厂。
在进废弃的造纸厂前,他还是拨了个报警电话:“警察吗?我……我要报案,城东废弃的造纸厂那边有人被绑架了……”而后飞快摁掉手机,穿过在海风中吱吱作响的铁闸门,飞奔向刚刚那处厂房。
还是那处厂房,此时却空无一人,只听得那呼呼作响的海风穿梭在空旷的厂区间。
他还特意换了一处没有玻璃的窗户,在窗外观察了良久,直到确认当中的确没人时,才敢从正门走了进去。
空无一人。
尤金挠了挠头,现场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刚刚那些人就好像没有来过一般,他这时才突然想起,刚刚在外面停车的时候,似乎停在外面的那些车一辆都没有剩下。
难道说自己走错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尤金猛地摇了摇头,自己又没有喝醉,也没有吃药,怎么可能呢?
他拿出手机,试着拨了拨老尤的电话,手机居然破天荒地关机了——他知道老尤的习惯,自从开始做生意后,老尤便有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习惯,就算手机没电了,也会立刻将手机卡插进备用的手机。
看来还真是出事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皱了皱眉,后妈和老尤并没有领证,如果老尤不在了,那么接下来自己将会是老尤那些产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往后,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花钱就花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刚刚的恐惧便瞬间变成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激动,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四儿,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有事儿跟你商量!”
兰博基尼呼啸着离开后不久,但有一辆警车开了进来,两名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无奈地站在门口看着风中摇曳的门牌,没好气道:“估计是哪家的熊孩子报的假警,这地儿据说污染很严重,多待一刻都会少活两年,咱还是撤吧!”
春风乍暖,但这一天发生的某些变故,却让一些人提前感受到了寒冬的气息。
“联系不上,我打了一天电话了,都是关机。”
“我也试过了,会不会不在国内?”
次日的晚上,吴明松和武大庆又再次聚首在红酒坊的包厢里,只是今天那位貌美如花的老板娘说是去了西湖办事,吩咐了下面人准备好了酒菜,将包厢的空间留给了吴、武二人。
只是,出自特级大厨之手的美味佳肴如今在吴、武二人口中也依然味同嚼蜡,
武大庆摸了把微秃的脑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犯愁地看向吴明松问道:“老吴,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吴明松皱眉:“你也别自己吓自己,要是出了事情,哪里还容得你我二人在这么悠闲地在这儿喝酒吃饭?而且,博士在省里和市里的关系网估计要超乎你我的想象,假如真有什么事情,他应该也会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说句难听点的,提前串好供,也好过到时候被各个击破。”
武大庆眼中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眼下,程佳杰失踪了,现在连投靠博士的那个人也失联了,老吴,我总感觉这回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
吴明松的眉心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微微点头说道:“程佳杰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武大庆又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刚刚开始追查程佳杰的事情,居然也失联了……老吴,要我说,咱们是不是立刻跟博士联系一下,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准备……”
吴明松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当时我们说好的,我们俩绝对不能跟博士直接联系,有事都是通过那位中间转达的。”
武大庆急道:“那不是现在找不到他人嘛,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现在都要火烧眉毛了,还拘于这些细节做什么?”
吴明松没有说话,看起来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深默了良久后,他才说道:“也好,是该提前跟博士那边知会一声,万一真有什么事情……”
不等他说完,武大庆便已经从包里拿出一个很少在公开场合使用的备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但很快他就脸色大变。
吴明松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武大庆将手机递了过去,吴明松一听,顿时脸色瞬间煞白起来——手机里只传来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这……”吴明松放下手机,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老吴,我看可能真的出问题了!”武大庆反倒是镇定了下来,三角眼里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而后说道,“老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全跑了,一旦事情暴露了,剩下的这些黑锅,是不是就得你和我两个人来背?”
吴明松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我俩是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