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心道:张大春交待了的事情,那就得不折不扣完成,至少在目前平西还得按照他定的调子来走。
“有些事情我们不可能一味的苛求绝对合法,只要我们秉承一颗公正之心,对得起自己良心,那边没什么,原则不可违,但法理不外乎天理人情,大原则下的变通让这个世界可以更多一些人情味儿。”
任平生背负着手一边走一边道,“情况我们都清楚,我不认为让李寡妇认罪然后再来反推张明渝的犯罪情节有多大意义,抓住一个死人的问题肆意放大,以便达到一些人不可告人之目的,我觉得这有些过了,目前平西需要的是稳一稳,主要精力应当放在抓经济发展上。”
吴海望向任平生的目光已经有些敬佩之色了,他对自己的这番言语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什么,可他需要向自己做这番解释么?
王天峰怒不可遏,狠狠的将这一本卷宗摔在了办公桌上,“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寡妇为什么会反口?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你说!”
“王政委,李爱华一直就有反复,在我们讯问期间,她就曾经反复了几次,时而承认,时而否认,实事求是的说在证据上虽然有很多疑点指向她,但是仅仅是指向她,却无法形成证据链,她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反复。”短粗却很壮实的神采,一头半寸显得格外有神,仿佛在头发根儿都在冒着旺盛的精力,“这种证据的证明力本来就比较弱,即便是固定下来,在检察院那边也很难批捕,就算是我们做工作,检察院给咱们批了捕,肯定也过了不了起诉那一关。”
王天峰气得七窍生烟,这个榆木疙瘩脑袋!逮捕不逮捕,起诉不起诉管他屁事儿,他要的只是把这个罪名扣在李寡妇头上,迫使他交待他想要的东西,只要她交待的东西固定下来成为证据,至于说日后李寡妇能不能批捕起诉,那都是些无关键要的小事儿,要拿到张明渝道德败坏无恶不作的铁证,这才是关键!
可现在李寡妇的材料里一口否认了张明渝强奸她的事实,只说张明渝是喝了酒赖在她那里不走,最后一来二往就搅在一起了,而她最初流露出来说张明渝对她女儿有不轨企图的这个说法也无影无踪,至于说她配药酒这些细节更是推得一千二净,直接就说是张明渝让她去配的,她也不知道张明渝身体有心脏病。
这中间显然是出了问题,他不相信李寡妇会在一夜之间就能想通这么多关节,居然把一切都推得一千二净。
王天峰阴冷的目光在矮壮汉子的脸上逡巡,“吴海和那个任平生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有,他们去看了队里审讯李寡妇,后来就出来了。”吴队长心中暗自打鼓。
吴海是老队长,也算是自己半个师傅,一手一脚把自己带出来,虽说他现在不是队长,也不分管刑侦,但是他毕竞是老领导,现在又是局领导,昨晚提出要陪县里那个任常委去问一问情况,队里给自己说了,自己也有些嘀咕,但是还是同意了,反正吴海也算是局里人,又不是那个姓陆的一个人去见李寡妇,而且听队里兄弟说事件也很短,大概也就十分钟时间,估计也是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就离开了。
这个问题他没敢说,这一说只怕又得招来一顿臭骂,在他看来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多大价值的案子,张明渝臭名在外,就算是被人杀了也没有几个人替他鸣不平,他也相信李寡妇是被张明渝给强行霸占的,只不过现在张明渝已经死了,再要去追究张明渝是否强奸了李寡妇就没有多大意义了,除了把这事儿给炒得沸沸扬扬,他看不到什么意义,这对李寡妇母女俩也是一种伤害。
“那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话?”王天峰对此很关注。
“没有,听兄弟们说那个姓陆的和吴局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大概听了半个多小时就走了。”矮壮汉子脑门儿已经有些见汗了。
王天峰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男子的异样,自顾自的想着问题究竞出在哪里。
在他心目中眼前这个男子是值得信赖的,就算是吴海和他关系也不错,但是吴队长不是那种为了私人感情就可以放弃原则的人,他却忽略了在某些别人认为是非原则性问题上时的灵活变通,而他恰恰也认可了吴海提出来的那个变通意见。
思前想后王天峰忍不住黯然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现在有些看不清很多人了,你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局势往往就是在不经意间起了变化,自己敢说就看穿了眼前这个貌似忠厚的男子么?
里面肯定有问题,不然李寡妇不会反口,就算是吴队长所说的是真,李寡妇是个朝三暮四的角色,招供之后也有可能随时翻供,但是以.这帮人的能耐,既然能把李寡妇的底儿翻出来,就能够把李寡妇的思想工作给搞定才对,但是结果却是这样。
王天峰有些遗憾,毕竞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队伍,自己来局里虽然时间也不短了,但是始终没有能建立一支自己信得过的队伍,林志远别看五大三粗貌似头脑简单,但是在这一点上却抓得格外牢实,自己得承认,差了对方一筹,这一次又功亏一篑。
亲家也说了要单靠这件事情想要把张大春掀翻当然不可能,但是张大春现在境况不佳,平西经济发展一直没有起色,万市长对他很不满意,尤其是又出了西关这件事情,更是让张大春在市委主要领导心目中黯然失色,市委也许就有要换换人的心思了,如果再有一些其他事件推波助澜,张明渝存在的这么多问题,县委在用人上肯定存在严重疏忽,未尝不能成为一个可以攻击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