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逊转过头,看到一只手搭在了纽特的肩上,这是一只纤弱的女性的右手,手指细嫩,但虎口和指肚布满老茧,手上没有任何饰品,看得出来,这不光是一只纤弱的手,也是一只坚强的手。
“我为什么要自首?”纽特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扭着脖子往后瞧,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后脑勺,揉了纳尔逊一下午头发的纽特总算体会到了被别人如此对待的感受,但他看起来反而有些享受,面带笑意地转过身打招呼,“嗨,好久不见,蒂娜。”
“好久不见,纽特。”
纳尔逊顺着这只手往上看,看到了一位女巫,她正面露惊喜地和纽特打着招呼。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纽特搓着手笑道。
“是吗?”她挑挑眉毛,说道,“你也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
纽特身后的女巫有一头泛红的金棕色卷发,被修剪到齐耳的长度,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她的眉毛笔直,有着很深刻的法令纹,她已经不年轻了。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纽特,这种眼神放在别人身上会显得有些“愣”,但在她的脸上只让纳尔逊觉得坚毅,他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勇敢、坚定的女性,她的衣着朴素,一袭颜色和发色类似的长裙穿在身上,只在腰间挂着一个银光闪闪的配饰,见到纳尔逊望向自己,女巫歪了歪头,又转回头直勾勾地盯着纽特,语气不善地问道,“让孩子陪自己自首吗?”
“我干嘛上这儿来自首,”纽特无奈地说道,伸手搂住纳尔逊的肩膀,为他介绍道,“这位是蒂娜,我的美国朋友,她是美国魔法国会的傲罗,当年差点把我抓起来。”
“您好。”纳尔逊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蒂娜点点头,向纳尔逊伸出右手,被虚握着指尖的蒂娜也对他报以微笑,然后扭过头,用纳尔逊看不清的表情对着纽特恶狠狠地问道,“什么叫你的美国朋友?”
“这位是纳尔逊,是我的学弟,纳尔逊·威尔特宁,你知道的。”纽特介绍道,说罢就拉着蒂娜走到角落,悄声说了些什么。
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蒂娜已经回复了正常的表情,但是眼底的欣喜还是抑制不住地透露出来,纳尔逊来回打量着两人的面庞,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纽特被纳尔逊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纳尔逊摇头晃脑地反问道,“您觉得呢?”
“确实,”纽特一副榆木疙瘩的表情,还思索了一番,认真地回答,“虽然曾经抓过我,但是不得不说,当年在美国的冒险总体而言确实是一段令人享受的旅程。”
“我现在可以再把你抓起来,让你回味一下。”蒂娜挑起一根眉毛,盯着纽特冷冷地说道,“既然你这么享受。”
“不用了,不用了。”纽特连忙摆手拒绝,“我享受的是和你冒险,又不是被你抓起来……”
“哦这……”蒂娜惊讶地挑起另一根眉毛,“你进步了很多,纽特。”
“那必须,我都已经四十多岁了。”纽特颇为唏嘘地感叹道。
“是啊,你都已经四十岁了。”蒂娜也唏嘘着,纳尔逊甚至感觉气温降低了几度,不一会儿,她抬起头,甩甩头发,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这次来美国有何贵干呢?”
“没什么,我之前一直待在欧洲,结果那边和纽蒙迦德打起来了,我人刚好在那里,为了避风头,我才来了这里。”纽特耸耸肩,脸上写着倒霉。
“那可真是谢谢格林德沃了。”
“什么?”
“没什么。”蒂娜若无其事地说道。
“好吧,”纽特问道,“对了,你为什么在这儿?我想傲罗要么在外面做事,要么在办公室里吹风,像你这样在工作时间在魔法部周围跑来跑去的人可不多见。”
“我在追查一群疯子巫师,你知道的,新塞勒姆慈善社的那些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刚刚有了些眉目,回国会汇报工作,”蒂娜扫了纳尔逊一眼,问道,“他们最喜欢袭击你这样的小巫师了,你可得当心。”
“袭击?”纽特诧异地问道,“他们不是只会发发传单什么的吗?还有胆子袭击巫师?”
“那可不,”蒂娜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当然也不排除第二塞勒姆暗地里培养了几百个默然者准备来一次狠的,只是我们被他们的安分蒙蔽了太多年。”
“没关系,我在伊法魔尼求学。”纳尔逊说道,“我觉得那里应该挺安全的。”
“实不相瞒——”蒂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纳尔逊,又忽然顿住了接下来的话,左右打量了一番,意识到他们正身处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于是把接下来的话咽进肚子里,“去我办公室说吧,这儿不太方便。”
……
“实不相瞒,那些黑化巫师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伊法魔尼。”
走进伍尔沃斯大楼的瞬间,蒂娜抽出魔杖念了一段发音诡异的咒语,紧接着纳尔逊就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挤进一个干燥的泡泡中,在泡泡破裂的瞬间,他看到了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正对着自己的一扇门上写着“蒂娜·戈德斯坦恩”。
推开门走进去,办公室里的陈设和蒂娜的着装一样简朴,靠门的墙边摆着一个大书架,旁边放着一个地球仪一样的奇怪仪器,周围的星星转来转去,窗帘拉上了一半,在有阴影的半边坐落着蒂娜的办公桌和椅子,还有两条靠墙的长沙发,一只针织沙发的一端码着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子,上面还有一个粉红色的枕头,看起来和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
从明亮干净的窗户往下鸟瞰,纳尔逊可以看到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他们渺小得如同虫豸,仅仅穿过大门,就进入了很高的楼层,他们似乎仍然身处伍尔沃斯大楼这座建筑当中,他忍不住想到,在这栋大厦属于麻瓜的空间中,在同样的位置,是否有一个麻瓜在一间同样的办公室中忙到牙疼呢?
“稍等一下,”纳尔逊举起手问道,“打断一下,我想请问一下,您说的黑化巫师、第二塞勒姆和新塞勒姆慈善社是什么东西?”
“呃,是一群疯子。”纽特正拿起蒂娜桌上的一棵盆栽把玩,随口答道。
“可没有那么简单,”蒂娜责备地瞪了纽特一眼,解释道,“三百多年前,美国这边发生过一起审巫案,当年有一些巫师为了逃脱审判,选择和麻瓜通婚,在美国,与麻瓜通婚的巫师会被拒绝进入巫师世界,这些怀恨在心的巫师为他们的后代一代代灌输‘魔法会危害人类’的想法,并把消灭巫师定为一生的责任,这些巫师的结社就叫做新塞勒姆慈善社,也叫第二塞勒姆,他们被成为黑化巫师。”
“巫师不能和麻瓜通婚吗?”纳尔逊表示理解不能,他又问道,“他们很危险吗?”
“不能,起码在美国是不能的,在这里,麻瓜和巫师的隔阂比农场主和他们的奴隶还要大,”蒂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害,只能发发传单什么的,还不如格林德沃在巴黎随便搞一搞装置艺术,况且经过几百年和麻瓜的大量混血,第二塞勒姆中的大部分成员都成为了哑炮,只有少部分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被他们以压迫式的方法培养,成为了心智扭曲的黑化巫师,但是其实他们都不是很厉害,更有甚者因为长期压迫被魔力反噬,成为了默然者……你知道默然者吗?”
“我知道,”纳尔逊点点头,“我一度以为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是个默然者,但是他们准备怎么袭击伊法魔尼呢?说真的,我不觉得伊法魔尼或者美国魔法国会是吃素的。”
“我们当然不是,”蒂娜扬起眉毛,“但是经过调查,我发现他们似乎在谋划什么重大的阴谋,你想想,万一他们手里还有另一位甚至更多位默然者,只要把他们带到伊法魔尼,然后——啪,你知道的,放过炮吗?”
“呃……这么厉害吗?”
“比这厉害多了,”蒂娜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只能尽我所能地阻止他们,如果我失败了,建议你先请假一段时间。”
“不至于,”纽特颇为自信地插嘴,“我最近会一直待在美国,我可以帮你。”
“帮我干什么?”蒂娜翻了个白眼,问道,“帮我在纽约制造混乱,然后再下一场含有蜷翼魔毒液的雨吗?”
“蜷翼魔的毒液还有这种用处吗……”
纳尔逊若有所思地看了纽特一眼,看样子自己的这位学长玩得比自己野多了。
“那只是意外,”纽特扭头望向窗外,顾左右而言他,“纳尔逊,你就放心在伊法魔尼上课吧,你相信我吗?”
“相信,”纳尔逊认真地点点头,眼神真挚地和纽特对视,问道,“学长,我那里的那只蜷翼魔您需要吗?我可以给您送来。”
“我——”
“哈哈哈哈!”蒂娜见到这一幕,开怀大笑起来,她扶着桌子弯腰笑道,“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位学长做过什么事,你想的还是太保守了。”
“他抓住过格林德沃,不是吗?”纳尔逊反问道,“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好就是最好的,对于一段传奇的故事来说,离奇曲折的过程反而能让这段故事更加为人津津乐道。”
“哈哈哈,那可不是我的功劳。”纽特发出一阵干笑,转过身留给另外两人一个后脑勺。
“你看,你的纽特学长都不好意思了,”蒂娜撇撇嘴,指向窗边把头背过去的纽特,说道,“不过作为在魔法国会工作的专业傲罗,我们还是认为简单高效、不惊扰麻瓜的过程才是最好的。”
“确实,”纳尔逊点点头,向蒂娜问道,“您方便透露一下他们具体要什么时候动手吗?我好写请假条。”
“嗯?”蒂娜诧异地望向纳尔逊,“你刚刚那样说,我还以为你准备在伊法魔尼和黑化巫师们血战到底了。”
“我又没什么用,但凡我有您这样厉害的傲罗本领,我也敢和他们掰掰腕子,”纳尔逊露出一副天真孩提的表情,有些羞赧地挠挠头,“这种事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就好了,像我只会指手画脚或者添乱,还不如早点去西海岸找个地方度假。”
“哈哈哈,”蒂娜笑得更大声了,她竖起大拇指,说道,“真希望有些人能好好学学,确实,对于小巫师来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工作,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大人。”
“我觉得应该把您这句话记下来,刻到霍格沃兹的墙上,”纳尔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最起码挂到六十年后,让大家都学习学习。”
“对了,你又是伊法魔尼,又是霍格沃兹的是怎么回事?”蒂娜好奇地问道,“纽特刚刚说你是他的学弟……”
“我还没给你说呢,”纽特总算找到能插上话的话题了,他转过头,绷着脸说道,“他一开始在霍格沃兹学习,后来辗转来到美国,对了,他刚刚在一对一的决斗中战胜了格林德沃。”
“哈哈哈哈!”蒂娜这下收不住自己的笑声了,“你们可太有意思了。”
蒂娜的笑声融化了她常年紧张的神经,那副笑靥也让纽特看呆了,他轻声说道,“蒂……蒂娜,我——”
“你什么?”蒂娜飞快地问道。
“对了,我刚刚可能碰到奎妮了。”纽特咽了口唾沫,他似乎换了句说辞,只是不知道上一句话本来想说什么,接着挠了挠头,说道,“之前在雅各布的面包店门口,我看到一个酷似奎妮的女人经过,但我追丢了……抱歉,看到你太激动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说。”
“什么?奎妮在美国吗?”蒂娜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瞪大,大声问道。
“我不确定,但我想,那个人应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