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娃,不先带着你的朋友去家里坐坐吗?”
女人揉了揉麦格的头发,有些责备地说道,接着,她望向纳尔逊,抿着嘴唇笑了笑,“我叫伊莎贝尔,是米勒娃的妈妈。”
伊莎贝尔有着一双和麦格一样机敏又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神锐利,被审视的纳尔逊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一年级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坐在黑湖旁树桩上的麦格,她的身材甚至比女儿还要矮小,却能够牢牢地将麦格抱在怀里,微微卷曲的棕色长发披在背后,尽管年龄不小,但腰杆依旧挺得很直,一身款式老旧却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经过她的搭配,竟也焕发出时髦之感。
这显得她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尽管她的皮肤已经被苏格兰高地的冷风吹拂得失去光泽,尽管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道道皱纹,尽管藏在长发中的银丝已经无法掩盖太阳的反光,但她却依旧保持着一颗年轻的、拉文克劳的心。
这是一个生活窘迫,却慢条斯理,并不放弃自己精致的女人。
“麦格夫人,很荣幸见到您,我叫纳尔逊·威廉姆斯,是米勒娃的学弟,”纳尔逊走上前,冲着女人微微点头致意,“米勒娃常给我提起您,您果然是一位和她一样美丽的女士。”
麦格扭过头,表情奇怪地看了纳尔逊一眼。
“哦!原来你就是纳尔逊,”伊莎贝尔挑起眉毛,脸上泛起惊喜的神色,松开麦格,将纳尔逊往身后的村庄迎,“她给我提起在霍格沃兹求学的生活时,也总是提起你呢。”
“是吗?”纳尔逊跟在伊莎贝尔身后,走进了这座静谧的村庄,不远处教堂的彩色玻璃反射着从云间漏下的阳光,将整座村庄染成了童话般梦幻的彩色,“麦格夫人,米勒娃已经经常骂我吧。”
“呵呵,哪里会呢,”伊莎贝尔掩着嘴笑道,“她可喜欢夸你了,据他所说,你是霍格沃兹在邓布利多之后变形术天赋最好的学生,当然,看到你的阿尼马格斯以后,我觉得她的评价还是有些保守了。”
“您过誉了,”纳尔逊有些脸红地挠了挠头,看起来就像个被老师表扬的一年级小学生,被他们落在身后的麦格表情震惊地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始终无法把现在的纳尔逊和那个在学校里天天对教授直呼其名、在不久前还像个黑巫师一样恐吓别人的家伙联系在一起,她茫然地跟了上去,正听到纳尔逊极其自然的恭维,“其实我在学校总是调皮捣蛋,多亏她的教导,我才能安稳地不被开除,说起来,上次我被惩罚清洁荣誉陈列室时,还看到刻着您名字的奖杯了呢!”
“真的吗?”伊莎贝尔惊喜地问道,问出这句话的她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是魁地奇杯吗?”
“没错!”纳尔逊拍了拍手,说道,“您曾经是拉文克劳的魁地奇球队队长,是吗?其实在刚去霍格沃兹的时候,我就听说米勒娃的魁地奇打得很好,可惜没有机会一睹风采,不过现在我总算明白她的魁地奇天赋是从哪儿来的了,原来是您的遗传。”
“呵呵呵。”伊莎贝尔又掩着嘴笑了起来,这个被东躲西藏的生活与沉重的负担压榨到消瘦的女巫此刻焕发出了年轻的活力,一阵清风拂起她的长发,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正骑着飞天扫帚在天空中驰骋,她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米勒娃的魁地奇打得比我好多了,甚至一度有球队想找她去试训呢。”
“可惜我被你们斯莱特林的人从扫帚上撞了下来,”麦格挤到两人中间,不着痕迹地瞪了纳尔逊一眼,似乎在为他抢走母亲的注意力而升起,没好气地说道,“不然你就有机会一睹风采了。”
“米勒娃!”伊莎贝尔责备地揉了揉麦格的头发,望向纳尔逊说道,“原来你是斯莱特林的吗?我一直以为你是拉文克劳的学生。”
“我是斯莱特林,但是我一直觉得每个学院都是一样的,除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有些过于潮湿了,”纳尔逊耸耸肩,“您瞧,米勒娃是位格兰分多,但是她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拉文克劳都要聪慧。”
“真是个好孩子。”
伊莎贝尔笑眯眯地冲着纳尔逊点了点头,麦格也被这不留痕迹的马匹拍得有些舒服,像只猫一样眯起了眼睛,忽然,她察觉到了纳尔逊话中的一点儿漏洞,“等等,你说大多数——”
“我们到了。”伊莎贝尔打断了麦格的质疑,三人在一间石质的温馨小屋前站定,“我们到了。”
屋顶的烟囱冒着炊烟,两人赶上了饭点儿。
纳尔逊望着这间不大但是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屋,花园的缝隙中栽了几颗洋葱,里面是刚翻过的泥土,窗台上按从小到大的顺序摆着一排花盆,里面插着几颗还在盛放的帚石南,看起来像是从山下的草场上随手薅的,但插得很整齐,也刚刚浇过水,着抹紫色为色彩单一的房子增添了一抹亮色。
花园的角落中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狗窝,像是小孩子随手搭的积木,里面很干净,看样子它的住客已经不在了,但狗窝上并没有什么灰尘,应当是有人经常打扫。
小屋的木门前挂着一串蓝色的风铃,底部坠着两枚边角生锈的院徽,分别是红色的格兰芬多和蓝色的拉文克劳,应当是母女俩珍藏的学生时代。
“我很久没去巫师的地方了,”伊莎贝尔满怀歉意地冲纳尔逊说道,“米勒娃这孩子也不说朋友要来,我们只能用一些普通的东西招待你了。”
“没关系,”纳尔逊欣喜地摸着一根攀上花园小门的藤条,说道,“您有所不知,我以前在伦敦的时候,经常自己做饭吃,味觉几乎被自己摧毁了。”
看着纳尔逊夸张的表情,伊莎贝尔再次捂着嘴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明显,“麦格如果早有你这样风趣的朋友,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成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已经是大人了!”麦格鼓着脸说道,“我现在是老师,妈妈,纳尔逊还是学生。”
“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亲爱的,”伊莎贝尔亲昵地掐了掐麦格的脸,推开花园的门,“纳尔逊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毕业了,搞不好以后你们还能当同事呢。”
纳尔逊有些羡慕地看了她们一眼。
“孩子,你也想被捏吗?”伊莎贝尔笑着伸出手。
“不了不了,谢谢。”纳尔逊连连摆手,后跳的动作之快看呆了伊莎贝尔。
“我已经是变形课教授了,他来了我干什么!”
“其实我的求职意向是魔法史教授。”(伊莎贝尔:梅林的靴子啊,竟然是魔法史!)
“你觉得宾斯教授会退休吗?”
“……”
看着被纳尔逊逗得绷不住表情的女儿,伊莎贝尔欣慰地笑了,她真的担心麦格再那样憋下去会憋出病来。
“叮铃铃……”
风铃响了起来,有些陈腐的门枢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一位穿着朴素的消瘦男人从出现在打开的门后。
只是看到他的第一眼,纳尔逊便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升起了一丝好感,他的身上透出一股挣扎在压力之下的责任感,他的身上有一种和约纳斯一模一样的味道,属于一位父亲的味道。
“你好。”
男人伸出手,并没有说太多的话,脖间挂着的银质十字架项链随着他向外走的动作而晃动,“罗伯特·麦格。”
“麦格先生。”纳尔逊握住了罗伯特伸出的手,“纳尔逊·威廉姆斯。”
“欢迎光临寒舍。”罗伯特望了麦格一眼,点了点头,又笑着看了看妻子,这才侧过身,说道,“请进吧。”
纳尔逊随着他的进入了屋中,麦格和伊莎贝尔紧随其后,罗伯特将他和麦格安排在客厅的壁炉旁,斟满了茶水,便和妻子一起回到了厨房。
“你明明一点儿都不会魁地奇,你甚至连飞天扫帚都握不牢,纳尔逊,你可不要学到斯莱特林的虚伪了,”麦格撇了撇嘴,望向厨房紧闭的门,“你瞧我妈乐成这么样了。”
“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纳尔逊举手叫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会魁地奇就不能当球迷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纽特,我经常和他讨论魁地奇相关的话题。”
他环顾着房中的陈设,可以看出,罗伯特是一位虔诚的牧师,但这些信徒的陈设却和女巫的扫帚挂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莫名的荒诞感,窗边的写字台上有一叠手抄到一半的《出埃及记》,旁边的坩埚中,紫色的魔药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怎么啦?”麦格伸出手在纳尔逊面前晃了晃,“你让我丢大人了,满意了吗?现在他俩一定在厨房里笑话我——‘米勒娃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学生哈哈哈’之类的。”
“怎么会呢?他们只会觉得你对学生很温柔,麦格教授,”纳尔逊注意到了楼上的四个房间,问道,“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的,”麦格点点头,似乎不愿意多说,“他们的年级不高,和你们基本碰不了面。”
“哦。”纳尔逊明白她这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妹妹在学校中受到特殊待遇,便没有再追问,“只是我觉得你之前的描述有些问题。”
“什么?”麦格歪了歪头。
“抱歉,这话有些不合时宜,所以我需要在你们家施展魔法,可以么?”
见麦格点了点头,纳尔逊把手塞回袖子里,轻轻抬了抬,厨房中的声响突然消失了。
“你说吧。”麦格说道。
“是这样的,我从你之前所说的关于你父母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个很错误的结论——你的父亲一直被你母亲女巫的身份折磨,以至于整个家庭支离破碎,”纳尔逊伸出一根手指,一只长着八只细长金属腿的蜉蝣从他的身后飞出,按住了壁炉的灰烬堆中一枚刚刚准备开始旋转发光咆哮的窥镜,很快,他惊讶地挑了挑眉毛,越来越多的蜉蝣从身后飞出,控制住了超过十处预警魔法,做完这一切后,纳尔逊摊开手,说道,“你母亲的警惕性真的很高……我们言归正传,你觉得如果你父母的关系真的很不好,他们会生下你的弟弟妹妹吗?”
“但我见过爸爸难过时的样子,”麦格摇摇头,“我并不是说他们感情不好,只是,他们的爱情确实给他们带来了痛苦。”
“但是他在忍受,他在想办法结局,米勒娃,他之所以痛苦,正是因为他爱你的母亲,至少在我看来,对于他们而言,爱是要大于那些代价的,而且多很多,”纳尔逊说道,“你身在其中,可能被自己的眼睛蒙蔽,你想想,是否是因为你对感情的悲观才让你观感中父母的爱情变得灰暗呢?”
“我……”麦格低下头,蜷缩在沙发上,用手抱住膝盖,她很聪明,聪明到只用了一秒钟就想明白了纳尔逊指出的问题,她抬起头,望向两个弟弟的房间,思绪飘到了远方,以至于纳尔逊撤除魔法时她都没有注意到,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你觉得我是否——”
“怎么了?亲爱的?”伊莎贝尔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让麦格把后半段话咽到了肚子里,“干嘛冷落纳尔逊呢?”
“米勒娃在思考我刚刚提出的变形术问题呢!”纳尔逊站起身,帮伊莎贝尔在桌上的茶杯中添满了水,两人又开始呈现社交的艺术。
“妈妈。”麦格忽然抬起头,问道,“道格怎么样了?”
“什么?谁?道格吗?”伊莎贝尔错愕地抬起头,麦格忽然的发问令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说道,“哦……他结婚了,我上次不敢告诉你,怕你伤心,是南边那个村子里农场主的女儿。”
“哦。”麦格轻轻哦了一声,她抬起头,望向伊莎贝尔,忽然发现母亲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大声说道,“不!他怎么了?”
“亲爱的,你要接受现实……”
“爸爸从来不会说谎,”麦格又把头转向了从厨房出来的罗伯特,问道,“爸爸,道格怎么了?”
罗伯特表情有些僵硬,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