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闪光灯亮起,一张照片从相机的顶部缓缓冒出,他捏起照片看了看,相片中的人物和眼前的企鹅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完全不同,这让他的心中多了些迷惑——企鹅没有被冰封,他的身边簇拥着一只只肥胖的、叼着包裹的企鹅,它们挤成一团,每一只的背后都背着一只可爱的行囊,而中央的企鹅穿着一身踏青的服装,仿佛正在挑选一处从未去过的地方冒险。
奥格登感觉指尖传来了一丝寒意,细碎的冰霜正在沿着他的指甲向上蔓延,他将相机塞回企鹅怀中,捏着相片想了想,把它揣进了口袋里,转身向封住森林的冰块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用尽浑身解数攻击着阻挡在面前的冰块,可这庞大的冰墙却和沉默的企鹅一样纹丝不动,终于,在手臂都因为挥动魔杖而变得酸软后,他沉默下来,坐在地上,靠着冰墙沉默了下来。
森林里的树木几乎都倒下了,但看着比树少不了的冰雕却填补了它们的空缺,他用力地一拳砸在冰上,滚烫的鲜血从拳锋流下,又很快变得冰冷,奥格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参加的作战是什么,但数量如此庞大的精锐便在第一关倒下了。
第二塞勒姆残党?黑巫师?
奥格登自嘲地笑着,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视死如归,这样意志坚定的黑巫师。
……
沉默的傲罗在柏林迅速集合,小小的街区已经快要装不下泾渭分明的他们,夜色下的柏林在魔法的照明下如白昼一般。
他们高声地交换着听说到的情报,猜测着城中心的敌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完全不避讳周围的麻瓜,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似的。
柏林的市民们站在周边的街角,麻木地看着熟悉的屋舍被一座座推倒,没有人上前阻拦,女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老人靠在了老伴的怀里,许多年前,当那个擅长演讲的男人第一次站在柏林的市中心时,他们便已经接受了任家园被其他人随意摆弄的命运。
这群世代居住在城市中的居民宛如根本不属于这里的游客,任由外来者为他们的家描绘本不属于这里的颜色,他们似乎只是这座城市的附属品,而一位位趾高气昂的闯入者不仅会拥有这座城市,还会成为决定他们命运的主人。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当疯狂的战争贩子离开后,柏林便只剩下一地鸡毛,工业化的现代都市似乎成了一个无聊的笑话,只剩下老弱妇孺的柏林更像是一座古希腊的孱弱城邦,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被一次次无情的碾压击打得粉碎,有其他想法的人有的死了,有的逃了。
即便这样,剩下的居民也鲜有人选择离开,这座早已没了未来的城市或许仍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有一天,那些来来往往的主人们会忘记这个破落的地方,又或许他们是怕了,害怕外面的日渐陌生的世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战争开始前,入侵这里的是狂热的思想与战争的号角,那些被言语鼓动的年轻人成为了野心的奴隶,并且最终死在了外面,只留下了一地狼藉,战后可能的美好未来成为了留下的民众们用以坚持的信念,可战争结束后他们并没有等来所谓的和平,反倒是紧随而至的豺狼将柏林搞得一团糟——柏林的麻瓜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他们没有像英国人那样在报纸上看到巫师抛来的橄榄枝,没有像美国人那样一觉醒来就在一个惊天的可怕秘密冲击下接受了魔法的存在——他们与魔法的第一次接触是被动的,当依旧被笼罩在战争阴影中的平民在担惊受怕的噩梦中惊醒时,他们最繁华的街道已经被各国魔法部流放的黑巫师占据,他们也从战败国的平民被迫地接受了新的身份——巫师的物品,甚至连“奴隶”的身份也要打上一个问号,巫师的奴隶更多的是那些会魔法的小生物,他们似乎只是浪费口粮的赔钱货。
他们的目光木然地注视着远处只剩下部分残余的墙壁,注视着站在城市中央的巨人,注视着成群结队突然出现在街道上的巫师,和以前看着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来来往往没什么分别,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主人将会是这几股队伍中的哪一个?
“人齐了吗?为什么到现在只有这么点儿人?”
看着比预想中少了许多的傲罗,老巫师烦躁地走到议事的人群中,催促道,“博金·博克发来了城里的战况。”
很难想象这种七嘴八舌宛如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的场面是一群位高权重的巫师在讨论世界大势,内容无外乎谁探路谁先上的冲突,过于聒噪的声响让老巫师感到头痛欲裂,他用力地揉着太阳穴,等待面前的人们安静下来。
他们很快停止讨论,纷纷望向他。
“那些麻瓜的战斗力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强,”老巫师表情严肃地说道,“那件叫做‘传教士’的武器已经非常成熟了,佩戴它的麻瓜相互配合之下足以发挥出和傲罗小队近似的战力,好在普鲁士的黑巫师已经替我们摸清了他们的弱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人焦急地问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简单说明一下,”老巫师清了清嗓子,语速很快,“两天前纳尔逊·威廉姆斯离开英国魔法部,带着那个阿拉斯托·穆迪来到了柏林,和我们最早收到的从英国纯血巫师方传来的消息一致,他通过变形术伪装成一名叫做伊戈尔·卡卡洛夫的古董收藏家,显然是对博金·博克有着极其深入的了解,他知道博克擅长制造与驱使阴尸,于是特意透露了自己拥有死亡圣器之一复活石的消息,在获取了博克的信任后进入了他的宝库,窃取了一件可以用来增幅夺魂咒与混淆咒的黑魔法道具。”
“黑魔法……”
“是的,之后他利用复活石已经落入博金·博克手中的假消息将几乎所有普鲁士的黑巫师引到了柏林,聚集在了博金·博克据点周围的街道中,利用我们不了解的某种影响心智的魔法煽动了黑巫师们对博金·博克的进攻以及他们内部的自相残杀,”老巫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有这样可怕阴毒的计策,他图谋的一定不小……果然,他带来的阿拉斯托·穆迪在他进入博金·博克的宝库后便不知所踪,在黑巫师的内斗进行到第二天后,那伙会魔法的麻瓜便摸到了战场中央,他的计划应当是让黑巫师自行消耗,最后利用早已埋伏好的兵力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老巫师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一连串的倒吸凉气的声音,将堪称一个国家体量的黑巫师聚集在一起坑杀,这究竟得是多么疯狂的人才会想出的计划,更可怕的是,他仅仅利用了一个魔法与一名关键人物的心理便达成了目的,倘若国际巫师联合会晚一天抵达,倘若没有发现那两个伤员进而引来邓布利多,现在他恐怕已经得手了。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有人提出了疑问,“现在他正在做的事情似乎和我们的计划并不冲突,甚至可以算是在帮我们的忙。”
“就目前了解的情报判断,这似乎和他在三强争霸赛中认识的朋友,一个月前死在英国的路德维格·康德有关。”老巫师沉吟片刻,说道,“这位路德维格·康德在去年进入德国魔法部工作后便主动要求前往普鲁士赴任,据德国魔法部傲罗办公室主任的说法,他早已和这里的黑巫师沆瀣一气,经常写信攻击自己的上级与同事,德姆斯特朗在西格蒙德担任校长后一直看重对黑魔法的教学,甚至掀起了对格林德沃的崇拜热潮,恐怕这个天赋不错的年轻人已经在格林德沃的影响下走上了歧路,所以和威廉姆斯这个野心家很能聊得来。”
“这样子……简直太可怕了,还好我们发现得早,”人群中传来惊呼声,“看样子他真的和我们先前猜测的一样,想要利用麻瓜颠覆现有的世界制度,从而通过捷径获得比在巫师世界里摸爬滚打容易得多也大得多的权力。”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老巫师摇了摇头,望向亚历山大的眼神一凛,“只是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残暴的性格以及隐藏如此之深的势力,如果不早日拔出,恐怕会成为世界的一场灾难,而麻瓜作为他利用的对象,必然会成遭受更大的劫难。”
“是啊,作为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一份子,我必须阻止他。”
“所以我现在问你们,我们的人呢?!”老巫师打断了人群中的正义发言,他将资料递给身边的人传阅,不满地咆哮道,“之前不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据点吗?现在据点的消息也没有,怎么我们的人也没了消息?!”
“少了的人都是被派去剿灭那个据点的,”负责这件事的巫师赶忙说道,“我们赶制了许多门钥匙,以此保证他们都会同时第一时间到达那里,根据我们探查到的情报来看,那里的守备很松懈,基本以非战斗人员与麻瓜为主,哪怕麻瓜有和里面类似的武器,也撑不了太久,算时间,现在也该结束了,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到了,您可以准备下令进攻了。”
“我提一个问题,纳尔逊·威廉姆斯究竟是什么实力?我们能确保成功抓捕他吗?”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他最可能的增援,他最好的朋友汤姆·里德尔正因妹妹的遇袭在圣芒戈医院陪护,”有人说道,“而且有邓布利多在,应该是没问题吧……”
“现在的问题是,博金·博克的情报中专门说明了,邓布利多并没有加入战局,恐怕因为他的学生——”
“阿不思是懂大是大非的人,哪怕心中有不满,他也会理解的。”老巫师打断了关于邓布利多的揣测,盖棺定论。
“那就好,不过我刚刚听说威廉姆斯持有死亡圣器……”关于纳尔逊战力的讨论又重新开始了。
“是死亡圣器之一的复活石,这东西按照描述,如果不是擅长使用阴尸或是玩弄灵魂的巫师,恐怕没什么太大的战力。”
“可这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
“老魔杖可能也在他的手中。”人群角落中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让开位置,让那位德国巫师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很多年前,我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老魔杖在莪们国家的着名魔杖制造商格里戈维奇的手中,但很快又传出新的消息,它被偷走了,那段时间刚好是格林德沃被德姆斯特朗劝退的时期。”
“这么说它可能在格林德沃手中?”
“是的,这是最近的,也是最有说服力的消息,我们在纽蒙加德的线人发来消息,格林德沃在大概四五年前换了一根魔杖,他很有可能将老魔杖交给了威廉姆斯,”德国巫师撩开长袍,露出死亡圣器的标识,“这不是圣徒的标志,是死亡圣器追逐者的信物,我比较关心这方面的消息,去年的这个时候,英国波特家族的马车在巴里受到了袭击,他们的谱系可以追溯到佩弗里尔兄弟,极有可能是隐形衣的持有者,而那段时间威廉姆斯也正好在巴黎酝酿推翻保密法的阴谋,我之前没有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但是现在……”
他摊开手,耸了耸肩,露出了“你们懂的”的表情,人群的氛围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这只是传说,”老巫师再次叫醒了他们,“你们在怕什么?搞不好这就是格林德沃编的,再说了,我们有数十倍于他们的兵力,只要等那些清理据点——”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股冰凉的寒潮便从远处席卷而来,巫师们乱了阵脚,纷纷举起胳膊抵挡,等到寒潮过去,他们的身体已经被一层寒霜覆盖。
老巫师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一只仿佛可以摘到星星的巨大冰雕伫立在城市的远郊,他的神色变得愤怒起来,鹰钩鼻几乎贴在了负责剿灭据点的巫师脸上,压抑着愤怒,嘶吼道:“你说的据点,不会就在那里吧?”
那名巫师显然已经吓呆了,嚅嗫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乎同时,亚历山大眼中肆虐的光线熄灭,城中的默默然再也翻不起一丝浪花。
它的头缓缓地转向了城郊的方向,在冰雕企鹅上停了几秒,低下头,独眼中射出的红光犹如一道聚光灯,将国际巫师联合会所在的街道点亮,将其他的光谱驱逐了出去。
……
“把我放在这儿吧,强尼。”
哪怕相隔一座城市的距离,约瑟夫也足以看到庞大的亚历山大投向森林的目光,他扭头看了看正在原野上空搜索的傲罗们,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大人需要他的战袍……我们已经拖累他太多了,我不像你,我不反对我妈,她是个只会做饭的麻瓜,从小我妈就给我说,我的生命哪怕再平凡,也有闪光的一刻……我想那一刻应当就是现在吧,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我的兄弟。”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