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神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年少的阿水来说,那个时候她还不懂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所以在后来知道一切之后,她才会那样怨愤命运的不公。
水涌进箱子,慢慢的掠夺最后一丝空气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当萧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也忍不住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她实在无法想象,当年的阿水在面对死亡时候的感受,可能也是怨恨并且惧怕的吧。
水底的世界平静的,萧月看着眼前摇晃的水草和游来游去的小鱼,习惯性的想要抬起手,却发现根本看不到自己身体,她已经成了水的一部分,又或者说,她就是水。
新生的水神是很虚弱的,所以阿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水底深眠。等到她终于能够掌控的了水神的力量,能够到岸上去的时候,她却有些迟疑了。
萧月能感受到阿水的情绪:她害怕见到那些人,那些曾经很亲密但是又亲手把她给推开的人……而且现在的阿水已经不是爹娘的阿水了,她现在是众人的庇护,是临溪村民制造出来的水神……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要再上岸看一眼,看一看她的爹娘,她还记得自己最后见娘时她声嘶力竭的样子,还有一向情绪内敛却为她红了眼眶的爹,她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如果可能的话,她更希望爹娘重新生一个小弟弟,然后忘了她,平凡而普通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又或者是可以平静的接受她离去的消息,在某些风和日丽的下午,将思念轻轻的放进水里……
她最终还是上了岸。
萧月看着眼前熟悉的村落,看着村民们笑着在田间村头打招呼闲聊,看着孩子们在嬉笑欢闹,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都忘了阿水的离开,他们正过着自己渴望的平静幸福的生活。
看着在村庄后面离得越来越近的阿水的家,萧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涌上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伸手推开木门,发现房间里的陈设已经布满灰尘,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了。
萧月感受着这具身体的颤抖,强压下那涌上来的悲伤孤寂的情绪,然后走出了门。
在水底沉睡的时间好像有些久,邻居大娘的头发竟然都已经有些花白了,她跟另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边剥着玉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今年的收成真是好啊,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好的收成了。”邻居大娘看了一眼今年丰收的粮食,感慨的说道。
“是啊,以前不是闹旱灾,就是闹洪涝,再不然就是什么虫害,庄稼呀,就没长好过,每年打的粮食都只是能糊口。现在可好了,我们村有了水神的庇护,这日子可不是越过越好吗!”另一个大娘情绪激动的说道。
“什么水神,那不就是阿水吗?我当年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出生的时候我还去看过呢,挺水灵的一个小娃娃,也不哭闹,十分的乖巧,我当时就觉得她跟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邻居大娘将手里的玉米放下,认真的说道。
另一个大娘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你现在倒是这样说了,我可记得当年你不只一次在背地里说过,说阿水娘虽然命好嫁给了阿水爹,但是却没能给他老陈家传宗接代,反而生了个赔钱货,到了地下是要被祖宗咒骂的。”
“你这人!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的!”邻居大娘听她这样说,连忙拿起一旁的玉米要打她,“就算当时说了两句,那也是有口无心,后来我不是还说了很多好话吗?”
另一个大娘听了她的话,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唉,你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了阿水娘,阿水被选做神子这样好的事,也不知道她怎么那样想不开。”
邻居大娘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她也是魔怔了。受了大半辈子的苦,好不容易跟了阿水爹过了几天好日子,又只生了阿水一个孩子,千宠百爱的,一时间要她们分开,可不是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我当时去看了她一眼……”另一个大娘好像是回忆起当年的情状来了,拉着衣袖擦了擦眼睛:“那么好的一个人变得瘦骨伶仃的,躺在床上还声声喊着阿水的名字,实在是让人心酸。”
邻居大娘摇了摇头:“谁想她的病能那样严重,初时都只当是伤心,日子久了就好了。可是后来却越来越重,阿水爹到处求医问药,花了不少钱,也没有治好,年纪轻轻的,实在是可惜。”
“他们夫妻啊,都是好人,可惜太薄命。阿水爹走的更让人想不到,前一天还正正常常吃饭干活呢,结果第二天别人去找他,却发现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去了……”
邻居大娘见她还在抹眼泪,劝说道:“你呀,年纪大了,怎么反而又喜欢哭起来了?倒也不用为他们伤心,阿水可是水神呢,说不定早就跟地府里打好关系,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另一个大娘摇了摇头:“让你见笑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的,总是心里不痛快,恐怕我也是时日无多了。”
邻居大娘连忙开口说道:“呸呸呸,你这身子硬朗着呢,要我说你也别一个人住在这儿了,孩子们不是要接你到城里去住,你便跟他们一起,也不要辜负他们的好心。”
“已经说好了,就是我舍不得,想多待些日子……”
萧月听完她们的话,算是了解了阿水的经历,年少被水祭为水神,父母亲因为伤心又接连去世,好像是有些悲惨……或许这就是导致她后来对抗天庭的原因?
但是很快她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毕竟阿水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临溪村的神,距离到后来那样名扬四海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而且萧月的直觉也告诉她,这些经历只是一小部分,应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