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司马天智都在思考两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法则能力到底是什么?
既没有系统的学习,也没有前辈的教授,只是隐隐约约在脑海中有个模糊的概念,然后就突然会了。
这似乎意味着它并非一种有着稳定逻辑架构的知识传承,更像是一种唯心的存在。
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的法则能力不是感知蔓延,不是电磁干涉,不是重力领域......偏偏是记忆回溯?所以,个人的法则能力到底是如何确定的?
人往往很难认清自己。但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司马天智很肯定,自己不管是表面上还是内心深处,都不是太喜欢这种很难看到直观效果的“懦弱”力量。
那么排除掉因渴求而生,最后的答案可能又会回到随机这一唯一的解答上。
但这根本就是一种因为没有答案而万事通用的作弊答案。
从自己的知识体系中来看,宇宙中并不存在真正的随机。一切看似随机的东西,都只是一道道暂时未被解明的小小难题。
直到进入这个世界后,从未放弃过思考的司马天智,在看到其他人无师自通的飞速成长后,才猛然意识到,这两个问题其实都指向一个答案。
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无师自通,任何无师自通都不过是知识的积累爆发。
法则能力也一样,它不是没有体系,更不存在任何随机因素。
你会觉醒哪种法则能力,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注定于你的知识体系以及依靠这些知识产生的所有认知。
法则所塑造的宇宙早已存在在那里,静静等待着法则能力者取用他所能理解的一切力量。
我,司马天智是什么人?
那些改变物理性质,释放单纯破坏力的力量皆是万事万物最为表象的东西。根本用不到自己费神费力的去学习了解。
自己所要思考的,是更宏大、更复杂、更深层,却又要人人都能知其厉害的东西。
就比如普通人可以当做闲暇讨论,专业人士却要绞尽脑汁思考的东西——时间悖论——如果你通过时间旅行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母亲,那你将不再出生,你没有出生就无法杀死自己的母亲。
在已有法则的认知中,这确实是个无解的悖论,但只有入局才是悖论,当自己有着足以解释法则的力量时,悖论本身就是会成为一种悖论。
在一个不存在任何东西的宇宙中,与其说时间没有意义,不如说时间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在司马天智引入的悖论对策中,时间是种无法独立存在的概念。只有事物产生变化,才会给予时间依附其上,并成为一种可以理解与认知的概念。
而先有事件,后有时间,是司马天智的最底层时间认知。
由此回到时间悖论的问题上,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存在。
所谓的时间旅行,本质是事件旅行,或者说对事件的再创造。
你母亲生下你,是一个最先发生的事件。然后你通过事件旅行的方式再创了一个你母亲未生下“你”的事件现象,在这里,即使你杀死了她,仅仅只是让这第二个事件中的“你”不能出生。而对于在第一个事件中已经出生的你没有任何影响。
简而言之,已发生的事件无法通过时间这种寄生于事件的概念来改变,但是却可以通过一个个微小的事件拼图再现,甚至组合出任何想要的事件。
记忆回溯可以掌握宇宙间已发生的任何事件,就如同条件限定但加强版的拉普拉斯妖一样,司马天智可以从过去寻找到任何需要的事件拼图,演算拼接出一个未来,甚至是一个自己有限干预的未来。
眼前是一片七彩缤纷的森林。红色,绿色,紫色,黄色,银色,各种童话色调的植物错落交织,掩映着说好听点是生命轮回的赞歌,说直白点,是猎杀与捕食的血腥场景。
对于司马天智这个曾经和秋羽并驾齐驱,但现在已经远远落后的弱虫,在这片生命飞速交替的森林中活不过五分钟。可事实却是,此时的他如同在参观博物馆般,悠闲的漫步其中,并且还进行着各种新奇的互动。
一只兔子大小,浑身散发着腥香的生物被司马天智提了起来,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了几眼。见它本该是尾巴的部位居然是一条连接着地面的藤条后,他还用力扯了扯,发现扯不动后,又把这只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反抗的生物扔了回去。
在离开司马天智的手好几秒后,它才后知后觉的乱跑了一圈。
活泼的动静吸引到了一只超过两米的捕食者。兔子大小的猎物和人类大小的猎物应该很好选。但它偏偏忽视了正在抚摸自己毛发的司马天智,匍匐着缓慢靠近它眼中唯一的目标,然后是快速而致命的飞扑。
可就在它咬到猎物的同时,它也成为了猎物。
一张数十平米的藤条大网突然收起,将拼命挣扎的它拖进了一棵粉色大树那满是绞肉机一般的枝叶中。
纷飞的血雨接触到司马天智时,就仿佛他不存在一般,直接透过他的身体,落在了他所站立的位置上。
司马天智还做不到改变时间,但他却已经能将自己从时间所依附的事件上剥离,无论是捕食的动静还是血雨的落下,都是一场既存在于过去,也可以是存在于未来的事件。
对于身处“现在”的他,既能回溯过去,也能演算未来,可以站在这个类似于中点的位置编辑一切时间尚未确定依附的事件。而事件中那些过去的存在无法预测未来,未来的存在也无力改变过去,于它们而言,无法也无从观察到处于“现在”的司马天智。
看起来危机四伏的森林,只有当你身材其中才是危机四伏。而如果只是透过电视屏幕观看,把基本规则建立在电视里的一切都无法对你造成丝毫影响的前提下,这里只不过单纯是一个新奇有趣的场景。
但司马天智可不打算仅仅当一个观察者。
在只属于他的“现在”时刻漫步片刻后,他在一颗蛋形的奇特植物前停了下来。
在未来与过去共存的记忆中,他看到这颗“蛋”会孵化为某种可控的生物——这是这场游戏中,属于森林区域特有的力量。
此时的司马天智可以观察它,可以碰触它,甚至可以看到它孵化后的一切,但这些都只存在于他演算得到的未来事件中。
对于只能身处“现在”的他,要想真正接触到这颗蛋,要么他去到尚未发生的事件时间中,把演算的未来变成真正的未来。要么把这颗蛋拉到真实的物理时间中。
出于安全考虑,他选择了后者。
莫名的力量从他的身上涌动,汇聚,仿如液化的时间般,向着那颗蛋浸染而去。
无声无息中,未来的事件被新的未来事件所替代,逐渐成为属于现在的事件。
原本司马天智还对自己这种不太逻辑的力量有些担心,可是当真的把这颗半植物半动物的蛋收到手中后,心中的某种情绪爆炸开来,甚至他的嘴角都被这种情绪炸得高高翘起。
似乎,自己的这种力量完克那个所谓的感知蔓延啊!
想到这里,他都仿佛看见秋羽把脸凑到了自己眼前,等着自己狠狠......司马天智冷静的把蛋放到地上,抬起已经只有装饰作用的眼镜,狠狠揉了揉眼睛。
他发现自己没有陷入幻觉,也没有眼花。那张属于秋羽的脸居然真的就在自己眼前。
那是一个黑雾萦绕,看似是秋羽,但却给自己一种比秋羽更加令自己厌恶的存在。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只应该存在于噩梦中的秋羽。
“这个森林中的东西?”
噩梦秋羽的表情有些扭曲,大得夸张的鼻孔不停向着司马天智的方向开合嗅探。
物理距离只有半米,但事件时间上的距离可以说是无限远。
在司马天智的认知中,只要自己不主动接触,处于其它事件时间上的噩梦秋羽和自己所在的事件时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他偏偏看见那只噩梦秋羽居然嗅着嗅着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方面,司马天智拼命强迫自己冷静,这是对自己力量的骄傲与自信。但另一方面,属于弱小人类的一面拼命提醒着他,必须立刻远离,不,是立刻逃离危险。
当那个巨大而扭曲的鼻子就要贴到自己脸上的一刻,他依然没有退,但却用出了所有力量重置事件时间。
眼前犹如被一张巨大的毛玻璃阻隔了片刻,当世界再次变得清晰时,刚才的一切已从发生的过去转变为整个事件都从未发生过的未来。那个噩梦秋羽的身影也被掩埋在了不属于现在的事件时间当中。
司马天智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反思自己过激的反应,然而,就在下一刻,噩梦秋羽的身影仿佛穿越时间般,再次出现在了半步之外。
震惊,恐惧,以及少许的愤怒让司马天智头脑变得既浑浊又清晰。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该怎么办?它居然是从事件时间线上在接近我!完了。不行,不能等死,还有办法,我知道了,从事件时间线上追踪吗?那就看你能追多远吧!”
他极速完成从放弃到不屈的自我转变。
“时间啊,爆炸吧......”
司马天智的身影如同灰烬飘散般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