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下,陈旦旦又看了看手中的资料,道:“尽管他们劫掠的都是些名声不好的富裕人家,可是,这样的做法,到底还是不对的。”
“而且,这样的案例,也不都是全部,也还是有一些穷凶极恶的行为!”
“何况,二叔、姐姐、俊哥哥他们的失踪,也极有可能与匪徒有关联!”
看他脸上依然有怒意,苏映巧道:“就我得到的消息,这些匪徒有好几股,并不是只有一股。只是有一股实力比较强大而已,他们也是近些年动作最频繁的。此外,他们似乎还在吞并其他的匪徒势力,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支匪徒,他们不仅劫掠那些名声不好的地主、财主、富商,还会将劫掠到的钱财分发给那些穷苦地区的平民百姓。所以,在那些百姓心中,他们并不是匪徒,而是扶危济困的侠士。”
“实话说,我对这支匪徒,还是挺敬重的。”
“当然,也仅是对这一支!”
“至于其他的,我的立场,和你一样,对他们只有痛恨之意!”
陈旦旦陷入了沉默,想了很久,才道:“这支匪徒,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是匪徒,为何不把坏事做绝,还要做这样的事?”
“你,希望他们把坏事做绝?”苏映巧微惊。
吸了口气,陈旦旦道:“没错,我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有他们把坏事做绝,我才能恨他们恨得彻底!然而,他们偏偏还要劫富济贫,这就让我很难受!不知是该恨呢,还是该支持这一种行为!”
闻此,苏映巧笑了,道:“旦旦,你要明白,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善恶,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这个两面性也是相对而言的,主要是看找的参照物。”
“就比如官衙,正常来说,他们肯定是代表正义的。可是,就我们这些年的经验,你觉得,他们是正义的吗?抑或,是邪恶的?”
“你说他们正义嘛,又没少干些肮脏的黑心事!你说他们邪恶嘛,也没少做维护秩序、打击犯罪的事!”
“所以,他们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陈旦旦听得一怔一怔的。
这么一听,怎么感觉,这些官衙干的事,与那些劫富济贫的劫匪所做的差别也不大,都是既有好事,也有坏事。
“另外,即使你二叔、姐姐、俊哥哥他们是被匪徒害的,却也不一定就是被这一支匪徒害的。”苏映巧道,“你也知道,这些匪徒势力很多,有大的,有小的,他们相互之间也会有一些争斗。”
“其实,我想说的是,不要一棍子打死一群人,要客观具体地去看待。就比如,一个村子出了小偷,你总不能说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小偷吧?再比如,你被一个世家子弟欺负了,也总不能说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是坏的吧?又比如,有些官衙很黑心,你也不能说,整个大兴的官衙都是心黑的吧?”
说起这个,苏映巧就不由想起在现代世界,网络上的那些喷子,几乎都喜欢一棍子打趴所有人!
某男被某渣女伤害了,就骂全世界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同样,某女被某渣男伤害了,就骂全世界所有的男人都是渣渣。
还有一些地域黑,某地有人偷井盖,然后那个地方的人在网上就都被骂成是偷井盖的。
这种无差别攻击,苏映巧一直都挺无语的。
听着奶奶说的,陈旦旦也觉得挺有道理的,思索了一会,看着奶奶,问:“那么,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们该怎么办?就像这些匪徒,就因为他们做了这些劫富济贫的好事,所以,就能原谅吗?”
苏映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息,道:“其实,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是个难题。值不值得原谅,也要综合地去看,看他们除了做这些好事,还有没有做其他的恶事。两相比较,看谁轻谁重,然后再回头来谈原不原谅。”
微微一顿,又道:“就我们的立场出发,如果你二叔、姐姐、俊哥哥真是被这些匪徒害的,不管他们做了多少好事,在我们这里,都是不能原谅的!”
“同理,在那些被他们劫掠了的人家的眼里,他们也是决不能原谅的!”
“所以,原不原谅这个事,除了看所发生的事,还要看所处立场的人。”
“奶奶说的,我明白了。”陈旦旦有一种忽然想通了的感觉,对匪徒依然有恨,但这个恨,不再是无差别的。
作恶多端的,肯定要恨!
至于这种扶危济困的,或许,正如奶奶说的,要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再谈恨或不恨!
“你能想明白就好。”苏映巧道,“奶奶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担心你被仇恨蒙蔽了眼,容易走极端。”
毕竟,他还年轻。
年轻人的价值观,还是很容易波动的。
她不希望因为老二、清清、阿俊他们的事,让他变得偏执。
所以,在他还没有变得那么偏执之前,便提前将他拽回来!
不然,这种性子,对以后只会有坏的影响,不会有啥好处!
“我、我不会走极端的……”见奶奶担心自己走极端,陈旦旦不由有些惭愧,“奶奶跟我说的这些,我会一直记着,深深地记着。”
仔细回想,在没听奶奶说这些之前,他真的将自己置身于匪徒的对立面,与他们不共戴天!
那会,只要是匪徒,他就无差别的恨!
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恨不得将他们踩入尘埃!
让他们永世都不得翻身!
当然,他也只是恨而已,并没有那样的本事。
现在回头想,忽然发觉,自己的这种想法竟有点可笑。
“对了,接下来的会试,是要去京城吧?”苏映巧问。
“嗯。”陈旦旦点头,“京城离我们这里很远,过完年我就出发,不然,怕赶不及。”
会试在二月就考了,时间确实很紧,尤其是对他来说,阳平省离京城真的很远很远,所以,不得不早点出发!
“这一路,估计会很辛苦。”苏映巧道,“到时候,我请些有身手的人,护你过去。”
“谢奶奶。”这么远的路,他也确实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有人跟着,会安全一些,所以就没有拒绝奶奶的这个提议。
很快,新一年降临。
大兴六百二十八年。
穿越至今,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
老太太也步入了五十七的年纪了。
不过,在陈欣衍跟南宫叶离学习医术之后,小公主特别跟南宫叶离学习了老年人保养身体的法子。
南宫叶离也教了她。
还问她:“殿下为何要学这个?”
有点不解。
小公主答道:“我自会有用处。”
小公主学到了一些方法,也便等同于苏映巧学会了。所以,苏映巧现在也开始注重保养了,省得一过六十各种问题就出来了。
陈老太太的这个身体其实还硬朗,现在五十七了,感觉身体还挺健康的,小毛病是有一些,但没什么大的毛病。
所以,现在保养,应该还来得及?
她也不确定,不过,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平时多注重保养就是了。
而且,她也不像以前那么拼了,感觉累了,就停下来休息,至于店铺的事,则全部交给了陈三石。
她现在就跟退休了似的。
新年在家,陈三石还跟她聊了几天店铺的事,说今年上半年应该就能将所有店铺开遍阳平省的所有府城、县城以及一些发展得还算不错的镇。
苏映巧给了他很高的夸赞,心中感叹真不枉自己这些年对他的栽培,这么看,自己的眼光,也还算可以?
至少,没有选错人,他确实是自己最合适的人选!
就家里的这些人,老大整天抱着那几块地不愿去干别的,老二当年一走就没有再回来,旦旦又走仕途,不适合再接触生意上的事,至于清清,经商可以,但潜力有限,也就只有老三,是最有商业头脑的!
也不是她教得有多好,而是他本身就有这种天赋!
换个人在他这个位置,就不一定做得有他做的好!
这个新年,陈旦旦并没有在家里待多久,正月初八就从家里出发了,苏映巧给他找了八个打手,跟着他去京城。
在他出发之前,还各种叮嘱。
陈旦旦说,这次进京,他还是有伴的,史文懿也会跟他一块去,到时候在府学汇合,再一起出发。
苏映巧点头,说,有伴挺好。
不至于这漫漫的路,没个可以说话的。
至于自己给他请的那几个打手,都是粗人,不见得能与他聊得开。
等到了府学,与史文懿会面的时候,史文懿还吃了一惊,“你还带人啊?”
陈旦旦点头,道:“现在匪徒频频出没,还是带几个人在身边安全一些。”
史文懿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道:“那我也去带几个,不能你带,我不带!到时候真出事,他们都只顾保护你,却把我忘了,可就麻烦了!”
陈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