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笙坐着公交车去往医院,等了十多分钟迟迟不见有出租车的痕迹,再想想从学校到医院的路程。打车也是一笔不尴不尬的费用,如今自己已然不是那个少爷了,生活全靠鸦叔撑着。
花销…还是一切从简为好。
露白那里有北辰看着,应该出不了问题。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脸上的焦急还是让司机瞧了去。
司机开车也是无聊的紧
“小伙子,着急去哪站啊?”
“您好,去市立医院,大概还需要多久。”他不自觉地走到司机近旁。
正巧一个红绿灯,司机拿出杯子喝了口水,
“哦哟,那段路挺难开的,虽然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但是要经过一片商业街,医院门口那段路也是水泄不通,大概…怎么说也要个四十分钟。”
顾南笙攥着手里的手机,如今就是着急也没有办法。
“怎么了小伙子?”
“没事,您辛苦。”顾南笙道了谢,回到座位上,车流堵塞,他的心情也有些许烦躁。
“那个,你好…那个…”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和她的姐妹走到顾南笙的座位旁边,
顾南笙心里装的满满都是另外一个女生。无暇顾及这两个女生,但还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像是鼓足了勇气,那个女生郑重地说出了她的需求。车子让她一晃一晃地站不稳。
“不好意思…”顾南笙拒绝的话刚说到一半,那个女生却打断了他
“难不成你有女朋友了?”
这时顾南笙才抬起头来打量那个女生,短发,画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浓妆。要说她是真性情,还是真随便,很难界定。
“这好像与你无关。”想到赵露白的情况未卜,顾南笙的心里就一直十分烦躁。不复以往的文质彬彬,他此刻只想安静,然后留意车站,不能坐过头。
“有关系啊,我挺中意你的。”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公交车的司机大叔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声。想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矜持,那女孩想必也是听到了,却不以为然。
顾南笙的耐心在慢慢耗尽,但是值得欣慰的是,下下站就该下车了,他提早站了起来。
“诶!”那女孩竟然是毫不客气地上了手抓住了顾南笙的胳膊,她觉得顾南笙这种长相不可多得,不同于往日见到的帅哥,她不想放过这种机会。
虽然他现在看着软硬不吃,不过越是这样矜持克制,她就越是乐意去挑逗,反正像这种长相出众家教良好的男生,估计撑不住几个攻势就沦陷了吧。
“不好意思。”顾南笙不客气地推开女孩的手,公交车上剩余的乘客窃窃私语,女孩也不觉得害臊,只是不解地问
“干嘛啦,你这什么意思啊?”
顾南笙少有地露出厌恶的神情
“麻烦这位同学自重。”
殊不知这个女生又一次抓上了顾南笙的胳膊,她来劲儿了,本来这男生就长的温润如玉,五官如精心雕琢。周身更是散发出一种与旁人不同的贵气,难搞一点也是正常的。
“这位同学,男女有别。更何况我们物种不同,是没法沟通和进行下一步的交流的。我就不跟您说再见了。因为我不想再看见您,您让我有些反胃。”
顾南笙自己兴许也没有意识到,他是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到了这个女生身上。
那女生直接在原地哑巴了,她没想到如此一个看着春风化雨的男生竟然会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一串尖酸的话语。
底下的乘客有些捂面偷笑,笑南笙画中的意思,笑女生的咎由自取。总之,幸灾乐祸。
“物种不同?!!!!”那个女生重复着喝出了这句话。
恰好汽车开门了,南笙迅速下了车。而那女生正要追出去,司机快准狠地关上了门。
“喂!!开门让我下去啊!!”女生气急败坏在原地跺脚
“来不及了。”司机面色冷漠向前驶去。
“什么来不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要投诉你!!”
司机大叔把工号牌摆在女生面前,告诉她公交总站的投诉电话,挑了挑眉
“您随意。”
下了车的顾南笙,深吸了一口空气,寒冷让他的大脑清醒,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许过分,但头一回这么做的他,抛去了那些条条框框的教条和一直束缚他的教养,倒是整个人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
他觉得自己在潜移默化中,也被某个人改变了。
结果正如司机所说,堵车堵了十五分钟,大概花了五十分钟终于到达了医院,中途给露白发去的消息,却不见回音。
他很担心,下了站台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就赶忙小跑去了医院。
却在大门口碰到了一脸焦急的赵北辰。
“你怎么才到啊!你蠕过来的吗?”赵北辰也看到了小跑过来的顾南笙,他那橘黄色的飞行员夹克和相貌在人群中及其好认。
面对赵北辰的出言不逊顾南笙并未在意,只是第一时间问她赵露白在哪儿。
赵北辰有些心虚和焦躁地挠着刺挠的短发
“啧。”
顾南笙意识到不对,神色严肃地质问赵北辰
“人呢。”
赵北辰原地在路面上蹭着鞋底,
“被人带走了。”
顾南笙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忘了呼吸,他尽量保持冷静
“被什么人带走了。”他的脑袋飞速运转,能在医院把人带走,排除黑社会,排除绑架,能让赵露白跟着走的,应该是认识的人。
“好像是…她爷爷?”赵北辰将脸埋进衣服领子里
“带了很多人进来,说要请她去那个什么宅坐坐,我一下就被保镖围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带走了。”
顾南笙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她爷爷,
“对了,那对夫妻…”
不提这事还行,一提这事儿赵北辰就来气
“tmd,我跟你说,这对夫妻真是有毛病,得寸进尺。”
顾南笙把赵北辰拉到尽可能吹不到风的墙壁边缘,耐心地听着他讲事情经过,心里已经盘算着等下去接赵露白的路线和交通方式了。
“那个夫妇的孩子,手术很成功,但是废了一只手。你说吧,这手也不是赵露白废的,好像是那个肇事的还没找到,就没办法拿到赔款。按说赵露白给的资助金额远远比手术费和后期营养费都多,起码是充裕的。他们非得说,自己孩子家的手废了,算了一比账,说什么如果手还在,以后工作能赚多少多少钱啥的。”赵北辰的语速极快,中间还不时夹杂一些脏话
顾南笙点了点头
“他们想让露白出钱?”
赵北辰翻了个白眼,义愤填膺地说
“这不可是的嘛!!但是凭什么呢?!又不是赵露白撞的人!咱们露白也不傻啊,听出来了那对老夫妻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找不到肇事的,唯一的未来劳动力儿子又失去了工作能力,想找个冤大头负责呗。”赵北辰越说越气,将手里的饮料瓶都捏瘪了。
他想起当时第一眼看到那对老夫妻,典型的劳动人民脸,他还觉得挺可怜的,当下心就软了,直到后来发生这事儿。他才觉得那句话说的真没错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欲望聚沙成塔,人心永远贪婪,永远得不到满足。
“赵露白怎么说。”顾南笙想象到赵露白经历那一幕的样子,她应该很失望吧。
“她说手术费用她可以全权承担,因为这是她承诺的,她就要说到做到。但是后期的她们所谓的费用,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找肇事司机解决。走法律途径。”
“结果呢。”
“结果这对老夫妻就开始哭丧了啊,嚎啊,好像我们怎么他们似的,他们说,赵露白这种有钱人,对于她来说九牛一毛的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久旱甘霖。他们估计也是知道赵露白上新闻的事情,所以要吃定她了,就像吸血虫一样。”
“他们要求多少钱”
“一百五十万。”
顾南笙冷笑
“还挺敢要。”顾南笙能联想到赵露白听到这个数字的表情。
“后来呢。”
“后来就更过分了!”赵北辰手舞足蹈地比划“他们见说不动赵露白,就说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话,还说赵露白动动小手就能帮上的忙,她都不肯帮什么的。我就搞不懂了什么样的人能这么没皮没脸。后来赵露白爷爷他们的人就来了,把赵露白带走了之后,跟那对夫妻说了什么。他们就不闹了,还有点害怕。”
顾南笙清楚了事情大概以后就准备往赵露白爷爷的宅子去了,突然想起来赵北辰的摩托车还停在车库。但又撇不下脸让他载自己一程。
“不过…我好像听到了他们说,要送赵露白出国什么,什么就今天…还说挺急的事急从权。”
顾南笙的脚步停止,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你再说一遍!”顾南笙吼了出来,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赵北辰也有些急眼了
“你冲我吼有什么用啊!我也没听清!”
顾南笙赶忙回头冲刺去了马路,正巧有个行人拦了一辆出租,他抢在人前面上了车
“不好意思!急事!”
那行人骂骂咧咧地看着顾南笙的车疾驰出去。
他无暇顾及车窗外的风景,手心有些汗,但是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会出国吗?如果会,是去哪个国家哪所学校,她学经融,去加拿大?美国?英国?这范围太广了,
如果她当真出去了,那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还好市立医院距离目的地并不是很远,他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赵露白出来。进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还带了一个行李箱。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脚已经不自觉地跨了出去。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将顾南笙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和冷风一起关在了车窗外。
车子慢慢启动,顾南笙觉得这场赛跑前所未有地困难,他的胸口火辣辣地疼,心脏抽离。他觉得自己最珍视最重要的又再一次离自己远去了。
脚底踩在地面上发出厚重的声响。他不顾一切地狂奔,他的脚步疲软,喉咙甜腥,肺也在剧烈撕扯。但是他不敢停下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赵露白的名字。也是那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让他自己意识到了赵露白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位置。
他离不开她。
“赵露白!!!!!!!”他的嗓子沙哑,上气不接下气。他随时要到达自己的极限。
却在那一刻,前面的车停了。
赵露白从车上下来,看到顾南笙狼狈地喘气,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南笙?”
顾南笙看见赵露白下了车。更是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
他冲到赵露白的面前,毫不吝啬地将她抱入怀中,用力地,像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感受着赵露白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赵露白感受着此刻眼前的男生结实的胸膛传来的起伏和温度。
她弱弱的拍着顾南笙的背
“痛痛痛…”
顾南笙这才松开赵露白,眼神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所有的担心,委屈和希冀都汇成一句话
“别走。”
随即又将她揽入怀中,将头埋在少女颈间。
“我喜欢你。别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