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千山披头散发,被好几根手臂粗大的铁锁,锁在牢中的墙壁上。
虽然狼狈,但其身上的凶猛气息却较之入狱前有过之无不及。
见江舟出现,抬起头,露出森白的牙,冷笑道:“嘿嘿,狗崽子,怎么?外头不好受吧?”
“老子告诉你,既然把老子关进来了,想再让老子出去,可没这么容易。”
元千山很自信。
他人是被关进来了。
但绝不意味着事情就能这样完了。
这十几天以来,肃靖司必然不好受。
别说其他的,只是他手下的三万霸府兵,就足够令南州官府上下麻爪。
何况他的影响力可不仅仅是带来南州的三万霸府兵。
还有留在阳州的七万大军。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这些霸府军肯定已经知道他下狱的消息。
这里面大半将领都是他的心腹。
必然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坐视他被人羞辱。
还有南州原本由王悬胆统领的那数万霸府军,在他入狱后,未必就会老老实实。
兵变估计不敢,但三天两头闹上一闹是肯定的,足以让南州焦头烂额。
元千山自信,这两州之地,除了他,没有人能收拾这个烂摊子。
江舟看到他依旧嚣张的模样,便知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这些天肃靖司的日子确实不大好受。
每一天都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
不过这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
因为都被许青给挡了下来。
这次许青也是铁了心地要把事情闹大。
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而现在谁都知道,肃靖司竟然能搬出多年未曾出现的圣祖人皇金敕。
虽然大施压力,却也不敢逼迫过甚。
而且许青也不是无根之人。
她背后的九宫剑派,足以震慑许多人。
而且,有些知道得多的人,心中忌惮之极,甚至惶惶不安。
因为他们知道,当年金敕在手的肃靖司有多可怕。
那是真正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只要肃靖司想杀的人,没有人能保得住。
甚至在最巅峰之时,他们杀人连理由不需要。
一句勾结妖魔,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还没处喊冤去。
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久到已经没有几人能记得。
这一次江舟搬出金敕这一闹,却让不少人从故纸堆中翻出只言片语。
即便只是这只言片语,已经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谁也不愿意这样的肃靖司重现。
江舟看着元千山笑了起来。
元千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让南州闹起来。
最好涉及阳州。
两州之地,朝廷不可能坐视其生乱。
届时,许青达到了目的。
江舟的算计十有八九也不会落空。
在他的操纵下,元千山纵然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笑什么?”
元千山被他笑得心中莫名有些发寒。
他现在表面上虽张狂依旧,可心中对这个小白脸已经生起了十足的忌惮之心。
这就是一条毒蛇,明明和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人。
他好好地做他的将军,发他的财,莫名其妙跳出这么一个坏东西。
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给他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区区一介校尉,竟然把他堂堂一个平蛮大将军给坑进了狱中。
江舟看出元千山眼中的忌惮,轻笑温言道:“元将军,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元千山眼中透出警惕:“你想做什么?”
“按说,你将军的身份,断然不缺了富贵,将军为何还要勾结妖魔,四处偷盗,如此行径,实在与将军的身份不符。”
“嘿嘿!老子就知道你个狗崽子不怀好心,想套老子的话?做梦!”
“什么勾结妖魔?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千山冷笑一声,一副看穿了江舟图谋的模样。
对方有证据证明他做了是一回事,他自己承认自己做了又是另一回事。
只要他一日不认罪,肃靖司就拿他没办法。
江舟见状,不急不缓道:“将军不说,江某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据江某所知,元将军也不是天生便有了这等毛病,江某多番查探,发现元将军偷盗行窃之举,都是在平蛮之战后。”
元千山神色微微一变:“那又如何?”
江舟没有回答,继续笑着道:“江某还曾听闻,元将军当年一战平蛮,虽不及开国拓土之伟业,却也是安邦定国,扬威异域的赫赫之功,”
“论功行赏,本该爵封三等之列,只因四等以上,已是名爵,按大稷例,是绝难授予寒门。”
“何况将军不过是出身草莽,朝堂上那些公卿大夫,大稷的世家名门,便连世代勋贵的将门,恐怕也断然不会坐视将军得此名爵吧?”
元千山在他话到中途之时,脸色已经骤然涨得血红。
最后一句话出口,更是突然抬起头,挣得铁锁哗啦啦作响。
一双虎目猩红,如同野兽般,死死盯着江舟。
江舟犹如不觉般,笑容未觉,仍然在温言述说。
“你如今已经是四等平蛮将军,说来也是寻常百姓眼中一等一的大人物,”
“不过说到底,也还是个杂号将军,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就罢了,真到了玉京,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你自己最清楚,如今这天下,你若想再进一步,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不甘啊,你抑郁啊,”
“人在极度抑郁之时,常常会有种种癫狂之举,以发泄心中愤懑。”
“无论你是武中圣者也好,是元神真人也罢,总逃不过人这个字,只要是人,便难逃此厄,这便是心魔。”
“不过将军你选择的发泄方式,或者说,是自暴自弃的方式,着实是别出心裁。”
江舟莞尔一笑:“金银财宝,谁都喜欢,但将军偷盗,竟只是因为喜好偷盗行窃,”
“如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大方,将得来的金银宝物,大半都散给军中士卒,剩下的,又分去一半给那些妖魔,”
“元将军,你说说,你图什么?”
江舟笑意吟吟地看着元千山。
元千山双目中的猩红已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丝惊惧。
“你究竟是谁?”
“你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