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仙风道骨的白须皓首老者猛地一惊。
又有高人?
有人在旁窥伺,他竟没发觉,哪怕是山君此时叫破那人形藏,他神意搜索之下,依然无法找出那人所在。
倒霉招惹上这山君也就罢了,随意冒出来的一个连形迹也不敢露的人,竟也有这般本事。
他堂堂九宫剑派长老,三奇剑之一,鬼藏剑,天下四品之中也是有数的高手,就这么没牌面?
山君喝斥片刻,谷中除他们双方外,仍不见动静。
巨虎几根长长的虎须抖动了几下,琥珀般的一双虎目透出一股厉色。
“好胆!”
一声暴喝,如同天雷炸响。
龙吟方泽,云龙相从。
虎啸山丘,风虎相感!
一时间,乾坤震动,狂风大作。
无形的风炁狂卷,自天空倒灌而下。
妖煞如雾墨,瞬间蔓延晕染开来。
正所谓大妖行处,必有妖风相随。
妖煞与风炁纠缠袭卷,恐怖之极。
顷刻间便朝江舟藏身之处涌来。
狂暴、凶厉,隐隐间还有一丝丝如剑器般的锋锐、无坚不摧之感。
似乎要将所经之处,一切都撕裂、粉碎。
这股妖风给江舟的感觉就是如此。
江舟心下凛然之际,也有一丝疑惑和惊异。
他与妖魔之流打过太多交道了。
妖气之类,必然是血腥与煞气交杂。
人妖殊途不是空话。
除了两相不容,也因暴戾凶残、杀戮无度,甚至吃人乃是大多数妖类的天性。
不仅是为果腹,更重要的是生灵的血肉,包括人类在内,对妖而言是生存所需。
没害过人、吃过人的妖,太少。
没残害过其他生灵的,更是绝无仅有。
反正至今为止,除了薛荔用来替死的那具疑似“化身”之类的身体,他还没见过妖气中不含血煞的妖。
薛荔本人,也不可能。
眼前这山君,是虎妖无疑。
说一只老虎居然没害过人,没吃过血肉,谁信?
虽然惊疑,但妖风肆虐当前,江舟也没有闲暇多想。
口中疾诵火罩摄邪咒,火光爆裂,烈焰熊熊,自虚空涌出,瞬间将那股妖风罩在其中。
随着他道行大进,踏入四品,这火罩摄邪咒也更进一步,脱出原法桎梏,颇有些随心所欲之势。
竟连一尊疑似妖圣的攻击也能罩住。
那巨虎虎目中透出一丝异色,下一刻,被江舟烈焰罩住的妖风却是猛然剧烈旋转起来。
一道风炁妖煞纠缠成面的尖锥陡然自旋涡之中射出。
竟是如一截玄黑剑刃般的无形炁煞。
且有剑意冲天。
瞬间刺破火罩,出现在江舟眉心之前。
江舟猛地一惊,脚下一错,瞬间移形换影,玄黑炁煞洞穿残影。
“这位小兄弟,这是肠山山君!你不是对手,速速到剑境中来!”
此时,那仙风道骨的九宫剑派长老见得江舟身形出现在半空,顿时高声大喝。
手中剑指一划,那片通透隐现彩光的地域,顿时分出一道口子。
虽是电光火石间,仅是刚刚那一瞬,江舟就知道,不借外力,自己绝非这巨虎对手。
当下也不及思索,身形一闪,便进了那片剑境。
这却是更惹怒了巨虎般。
一声虎啸,妖风大作,更多的玄黑剑刃自其中射出。
如漫天的蝗群一般落向剑境。
仙风道骨的鬼藏剑一声大喝:“雷震风荨!阴阳混一!”
九宫剑派除云他外,还有三十个持剑弟子,男女各半。
他口中那一男一女似各自是九宫诸弟子中的男女之首,言出剑随。
三十人依阵而行,剑随人走。
江舟只觉一股玄异之炁于天地间流动。
九柄通天巨剑于玄炁流动之间,缓缓显现。
倒插于哭葬棺大地之上。
整个谷地似乎都被一尊看不到的天神一手抹过,便得洁净通透,诸般事物都在眼中变得无比清晰。
一道道彩色流光如灵蛇一般于空中往来游弋不休。
竟是将那些玄黑剑刃尽数阻挡在外,一点一点地磨灭。
玄黑剑刃却也在一点一点地钻进剑界,发出一丝丝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两相僵持,似乎谁也难以奈何谁。
便在此时,忽然响起一阵金鼓之声。
四面的山崖之上,出现了一道道人影。
很快,转着这个山谷,出现了一圈圈密密麻麻的人。
上上下下,全是人,还有迎风烈烈的旗幡。
上绣一只青色的异鸟,还有一个大大的“虞”字。
将哭葬棺围了个水泄不通。
“哈哈哈哈!”
“不想这险山恶地之中,竟也能与几位故人相逢,真是礼之幸也!”
一声大笑声从山崖之上传来。
一个人影长身临崖而立。
以几人的眼力,自然看得清楚。
那是个头戴方巾,文士装扮的男子。
那鬼藏剑长老与巨虎山君都是神色一变。
尤其是巨虎山君。
其惊色一闪而过,便满眼暴戾凶狠,妖风狂卷,无数玄黑剑刃倒卷,冲天而起。
竟都朝那男子涌去。
“哼!”
只听得几声冷哼。
四个红影从四面山崖闪出,齐齐凌空推出双掌。
只见金光狂涌,竟在瞬间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卍字符咒,急急转动。
无数玄黑剑刃都尽数被挡下。
“山君,你我多日不见,就这般相迎?”
虞礼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下一瞬,脸色就冷了下来:“本公子已经给了你机会,把青木之精交出,今日虞某便恭送山君离去,否则……哼哼。”
巨虎山君闻言,眼中的暴戾反而消隐,漫天妖风平息。
抬起虎首,虎目如琥珀般通透纯净。
环视四周的大军,冷冷道:“就凭你?还是仗着这些蝼蚁?”
虞礼笑道:“山君妖圣之尊,虞某如何能敌?但这四位大师,山君该不会陌生吧?”
“五佛顶阵界一落,轮王圣相临尘,山君自问?可能相抗?”
他手指空中那四个红衣和尚,侃侃而谈。
巨虎山君显然也是知道那四个和尚的。
虎目扫过,竟有浓浓的忌惮之色。
虞礼也不催促,似乎要留下时间给它思考一般。
目光转动。
从他出现依始,似乎眼中只有巨虎山君,对其余人等,包括江舟在内,都不屑一顿。
视如笼中之鸟,板上鱼肉般。
此时才看向江舟,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江士史?”
其话声中满是讥笑不屑之意:“本公子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竟敢杀我五弟,不过略施小计,你便一头扎了进来,真是枉我还费了这般力气。”
说完,也不等江舟说话,便有些无聊地挥了挥手,像是挥去了一只苍蝇一般:“你不必说话,本公子不屑于你多言。”
“噗!”
话音一落,江舟还未及有什么反应,胸前忽然冒出一截剑尖。
一丝血线从血槽涌了出来,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