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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庆快步来到后厢自家女儿居住的独院,便看到一群侍婢、家仆正在打扫着院子,还有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进出出。

连马车都已经备好,停在后门外。

见到齐庆到来,都纷纷大惊行礼。

齐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院门口怒道:“懿儿,你在胡闹什么!”

两个侍婢扶着一个挺着大肚的女子从院内厢房中走出来。

正是齐庆之女齐懿。

虽说已是有夫之妇,还有孕在身,齐懿却不过是刚满二十,正当桃李之年,长得也是颇为出众。

但此时齐懿却是满脸苍白,眉宇间惊惶畏惧之色难掩。

见了一向严厉刚直的老父,怒容而斥,也不似往常般害怕。

反而向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父亲!”

“父亲救我!”

齐懿几乎是扑了过来,她身子极虚,几步路都踉踉跄跄,要不是有侍婢扶着,就已经滚到地上了。

“你干什么!”

齐庆心中虽紧张,面上却是严厉道:“不知道你如今身子重吗?”

“还有你们?让尔等好生看顾小姐,尔等竟敢如此懈怠!”

“都在做什么?谁让你们搬的?”

他平日治家颇严,下人都惧,此时见他发怒,都是颤颤退到一旁,不敢言语。

齐懿忙道:“父亲,不关他们的事,是女儿让他们搬的。”

齐庆冷哼了一声:“你随我进来。”

让人扶着她,进了房中,齐庆才沉脸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在胡闹什么?”

有齐庆在身,齐懿安心了不少,脸上惊惧之色稍减。

说道:“父亲……”

齐懿心惊胆战地将自己遭遇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她昨夜在房中安睡,忽然有一人忽现于房中。

此人身高丈余,金盔金甲,手执长钺。

却是怒形怒相,朝她喝斥,说她污秽之身,污触了他的洞府,举钺便要杀她。

在齐懿苦苦哀求之下,才饶了她,却让她立即搬离,否则必有报应。

“胡说八道!”

齐庆听完,并没有惊惧,反而勃然大怒道。

“我乃堂堂刺史,读圣贤书,浩然于胸,岂有鬼神敢犯?”

齐懿早知老父素来刚直,不屑于鬼神,若和他言说,必不会答应她搬出去,反而会强令她不得离府。

故而才不告而别。

果然不出她所料。

不过事已至此,齐懿只得苦苦哀求。

齐庆只是大怒。

他自恃风骨,有儒门浩然,更是堂堂一州刺史,国运当头,莫说区区妖魔鬼神,纵然是受了敕的灵神,得了道的仙真,见了他也得低头,礼敬退避。

万万没有让他退避的道理。

当下也不顾女儿哭求,严令家仆,把守厢院,不让人进出。

终究还是心念爱女,又嘱咐家丁护院,严守各处,以防不测。

……

东仙村。

虞拱从饶氏的房中走出,一脸阴沉。

“你们几个,守好此处,任何人不得进出,饶氏尸体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本都尉要回去向侯爷禀报。”

“是!”

几个巡妖卫齐声应是。

虞拱这才离开饶家。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江都,寻到江宅。

却得知江舟不在家中,询问了一番,才知去处,竟是去了姑苏郡,刺史府。

还留下话来,让他得知,立即带人前往。

虞拱虽然奇怪江舟怎么会突然跑去刺史府,那个老东西可不招人喜欢。

却也不敢耽搁,急忙回到司中,又点了两队人马,骑上快马,呼啸出城。

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姑苏,在刺史府前见到了江舟。

梅清臣也在,还有一个提刑司的青衣捕头,和一个穿着朴素、背着药箱的老头儿。

这个圆脸捕头他之前已经见过,似乎和侯爷关系很亲近。

区区一个青衣捕头,竟敢在侯爷面前如此随意言笑,让虞拱颇有不满。

却也没有显露,忙向江舟、梅清臣二人见礼。

江舟说道:“来得倒快,东仙村情况如何?”

虞拱道:“侯爷,都安排妥当了,某已让兄弟们到临近各村各县去寻查探访,我就不信,那畜生真能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江舟点点头道:“正好,你也来听听。”

说着看向梅清臣。

梅清臣叹了一口气道:“昨夜,齐刺史爱女于闺房之中被人杀害,惨死当场,腹中空空,胎儿不翼而飞。”

“啊!”

虞拱一惊,脱口而出:“这不是与东仙村的饶氏一般无二?”

江舟说道:“一不一样,看了就知道。”

说话间,刺史府大门已经打开。

齐庆带着人快步走了出来,颔下三尺长须飘拂不止。

“为老夫家事,劳烦兴师动众,梅司丞远道而来,还望恕罪!”

梅清臣忙行礼道:“齐刺史言重了,此乃份内之事,岂有劳烦之理?”

“对了,这位,便是天波侯。”

他朝江舟伸手引道。

“天波侯?”

哪知齐庆只是看了一眼,冷淡地点了点头,便道:“梅司丞,还请入府叙话。”

说着,转身便自顾走回府中。

“这……”

梅清臣有些讪讪。

江舟笑道:“梅大人,进去吧。”

“这个老倌儿,好生无礼!”

虞拱怒道:“侯爷,我跟你讲,这个老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儿他再要这般给您使脸色,您不必动怒,虞某就收拾了他!”

梅清臣斥道:“不要胡言乱语!”

然后对江舟道:“此老脾性刚正迂直,不知变通,就是一把臭骨头,侯爷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按理说,刺史位尊,实质的地位并不比一个县侯低,甚至稍有过之。

严格来讲,齐庆这般态度,倒也不能说得上无礼,因为他本就不需对一个县侯行礼。

不过,江舟却不是一般的县侯,如今他已经是实质上的阳州之主。

梅清臣心知,这也正是齐庆如此态度的根由所在,只是却不好说出来。

江舟只是笑一笑,无缘无故被人甩脸色,他自然也有些不爽。

不过还不至于动怒。

这齐庆是不是刺史,也并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他来这里,不过是想弄清楚真相,将那个“凶手”揪出来,以解心头之恨。

一行人进了齐府。

或许是因为齐庆的冷淡态度,双方都没有客套的意思,直接去到了齐家小姐的闺房。

江舟一看,果然,齐家小姐死状与饶氏一般无二。

不由开口问道:“齐刺史,不知道令爱生前,可曾有何异常之处?”

“哼。”

齐庆却是轻哼一声,撇过脸去,似不愿与他说话。

虞拱顿时大怒:“老东西!怎敢对侯爷无礼!”

“大胆!”

谁知齐庆反喝道:“本官位居刺史之尊,你是何人,怎敢对本官无礼!”

他怒目瞪视,凛然生威,竟然反将虞拱逼得心下一虚,退了半步。

旋即不屑一笑:“怎么?难道老夫还需要向天波侯下跪叩拜不成?”

凛然喝道:“尔等可知朝廷尊卑礼法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