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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黑驾车狂奔,姜考和张成则肩并肩,他这里只剩下这两辆战车。而虎臣和其他几个亲随则跟着战车后面。在魔法的加持下,他们虽然步行,但并没有被拉下太多。

此时此刻已经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了,姜考紧盯着前方。

前方几个东夷察觉到了这支小型突击队伍。十来个东夷列阵准备迎击。张成用奥术视觉看到了这东夷身上的防护魔法。

不是每个人都能加持各种防御法术的,这些敌人身上虽然有魔法加持,但只有防护魔法杀伤的法术……但没有防护物理杀伤的法术。

“虎臣!”张成呼叫了一声。虎臣会意,就在奔跑之中就已经开弓搭箭,一瞬间数箭连发,滑轮弓和合金箭头组合是这个时代的普通甲胄根本无法抵挡的。转眼三五人应弦而倒。

战车从混乱的敌阵中横冲而过,混乱的阵型根本挡不住战车的冲击。

两军混乱的纠缠在一起,所以在姜考的战车面前反而惊人的出现了一个空缺。

姜考及车后的几个随从突破了空缺,而另外一辆战车则被牵制住了。有一个风夷,不顾死活的扑上来,居然硬生生把一辆战马给拖倒在地。战车因而倾覆。车上的人只能跳下车继续战斗。但也因为如此,所有挡路敌人都被吸引走了。

姜黑没有回头支援,此刻时间就是一切。突破这支挡路的小部队之后,姜考发现前方再也没有敌人,他们这支小队用最快的速度穿越敌阵,直扑前方那个位置。

神只的威压加强了。

这种精神威压已经出现明显的波动状态,就像是人类的心跳一样,在一下下的波动起伏。你能清楚的明白那种力量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活化。

“神域已经开始笼罩这里了。”小熊对着张成说道。“东君倒是肯下血本。可惜……”

天空之中,已经出现异像。宛如一朵光之吊兰在空中绽放,吊兰藤蔓垂落的光之触须将周围笼罩成一片明亮的海洋。宛如梦幻。可惜那冷酷的精神波动告诉你,这不是什么可以放心欣赏的美景,而是阎王的催命符。

“这是什么?”张成用精神链接问。之前无论是贰负、盘瓠还是姮娥的神降好像都没有这种奇观。那些神只都是不声不响中降临的。

“简单的说就是神只穿过灵性之域造成的,太强的神力在太短时间内穿过,神力和界壁高强度摩擦产生的后果。”小熊说道。

“张成贤弟,”姜考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怕吗?”

我当然不怕,因为我知道东君已经被挖坑下了黑手了。张成心里回答。我只是在祂的棺材板上钉上最后一枚钉子。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说这种话。“姜考兄都不怕,我怕什么?”

不过理智虽然如此,但真实的感受是另外一回事。

那股难以形容的精神波动越来越强,以至于改变了整个世界法则。张成知道这应该就是“神域”,不同神只的神域都有不同,比方说姮娥的神域就是一轮明亮的宛如病态的月亮,贰负的神域是碎裂的空间,而东君的神域应该就是这种精神波动。

这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但沉甸甸的压在你的心灵之上,让人有喘不过气之感。

此时此刻,你仿佛并非置身于正常的世界之中,而是位于现实与幽冥的狭缝。四面是幽深不见底的洞窟,耳中是灵魂们痛苦的哀嚎,而前方则是一片难以形容的精神渊海,某种正在孕育中的大恐怖正在逐渐生成。

战马已经明显降低了速度。纵然姜黑全力御马,马匹照样本能的在抗拒着。

纵然那神只还未完成降临,尚无法展现真正的威能,但也足以造成极大的影响了。

张成注意到身后的几个随从都已经不知合适落后了。唯有虎臣还跟在战车后方。这不是他们跑不动了,而是这股精神的压力真的太难以承受了。

所以说罗刹妖精神免疫的能力真的太有用了,不愧是最优秀的护卫。

“还有最后一点!”姜考也意识到情况不妙。而且,自己似乎成了挽救危局的最后希望了。事实上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

“张成贤弟。”他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全靠你了!”

他知道自己武艺不精,到时候怕是难说。而张成很厉害,不是那种一般般的厉害,而是能被主君派到非常遥远的异国他乡执行任务。无需其他证据,单凭这一点你就知道昆吾大夫对张成非常信任。既是对他人品的信任,也是对他能力的信任。

前方只有有限的几个淮夷散兵,在精神波动的压迫下也是战战兢兢,充分说明这种精神波动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冲过来的战车。姜黑驾车轻易就冲了过去。

现在,那个小坡在望。

那里正是这种冷酷的精神波动的发源地,神降的具体地点,也应该就是巫青所在。

战马因为精神压迫而明显无法控制了,姜黑不得不使用了一个什么法术才重新控制了战马。

战车冲了上去。

张成已经看见远方一个打扮与众不同的畎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一身黑色鳞片的狗头人。而且除了黑色鳞片之外,他的衣着打扮也极有特色。简直就像是被魔法物品包裹住一样。

在黑色狗头人前方,是一片宛如血肉地狱一样的场景。数十个狗头人的血肉堆积在这里。它们的死法非常凄惨……要形容的话可以说是被炸碎了。

就像是他们身体中有炸弹被引爆一样,全身被撕碎,化为就连职业收尸人都无法拼凑完整的血肉残渣。他们的尸体上方,则有一团浓烈的雾气。

而黑鳞狗头人稍微有些惊愕的看着冲过来的战车,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人类……你们来的太迟了……嗯,就这样成为我主的第一道祭品吧!”

“太迟了?”姜考一惊,但是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寄希望于万一的侥幸了。“快,冲上去!”

雾气四散,由流散雾气中现身的,赫然是一席飘拂如幻的衣袍。衣袍下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又似一团虚实莫测的光体,浮于空中,宛如足不沾地的鬼魂。

那张面孔无从分辨,唯有黑沉无光的双瞳中凝聚着让凡物颤栗的力量。

巫青没有说谎,神降完成了。但巫青又错了,因为神降没有完成。

通过血祭,所有的能量本应该汇集在一起,成为供神只穿越的通道。但本该如此的事情发生了一点点微小的变数。

本来祭祀中所有的力量都会被神只的力量熔铸,消化。但这一次祭品中有一个物品,它的力量太强大了。那是来自另外一个神只刻意凝聚的力量,纵然东君这等神只也无法短时间内将其消化吸收。这个无法消化的力量变成了一块砾石,卡在了东君降临的通道之上。

就像是人喉咙里卡上一根鱼刺,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祂被人算计了。一个狡诈,而且难以看穿的陷阱。而不用问也知道,此时此刻对方下一招就要到来,这将是致命一击。趁你病要你命,这是所有世界都通行的兵法正道。

神只做出了最后的挣扎,祂头部晃动了一下,本来笼罩在头上的兜帽已经放下,暗绿色的长发显现出来,如一束束朦胧的光弧漂浮着,而祂脑后更是升起一轮耀眼的神光。

但无论如何,祂无法清晰的具现出自己的脸来。

现在的祂,既不能进,也不能退。换成这个物理世界的说法,此刻的祂既不能隐藏起自己,也无法真正的使用自己力量来碾碎这些蝼蚁。

祂只能单纯的挨打。

“张成贤弟,怎么办?”姜考目睹这一幕。但他不知底细,面对着一个神只,他一时之间踌躇不前,不敢攻击。人对于神,那总是有敬畏之心的。

张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虎臣。虎臣会意,拿出自己的滑轮弓,搭上之前送过来的那种黑羽箭矢。一箭破空而去。

一开始张成觉得对方怎么都会抵抗一下,第一箭其实就是试探之用。但不料一箭正中目标。

看上去半虚半幻的身体,中箭之后却瞬间凝实,和血肉之躯没什么区别。

神只的躯体上血肉横飞,仿佛有一串迷你炸弹在身体内部爆开,随着被侵蚀的血管膨胀成肿瘤炸裂。连续不断爆炸,催生出一支支妖艳的血之花,撕裂神只的躯壳蜂拥而出。

与此同时,被爆炸扯裂外皮、深可见骨的神只身躯,却因为非人类的愈合力,迅速变化成畸形。

“这么简单?”这一幕刺激了边上的的姜考。眼看着这似乎平淡的一箭产生如此的杀伤力,让他也暂时战胜了对神只的忌惮和恐惧。由此可见,神只并未真正降临,祂现在非常脆弱,远比祂看起来的更加脆弱,甚至比凡物还要脆弱。

姜考张弓搭箭,他也是低阶战士,箭法还过得去,至少近距离对付不会动的靶子还行。只一箭,就射中了神只那朦胧不真的头部。

红色的火焰突然腾起,猛烈的反扑向姜考。战车上三个人都及时跳开,然而身下战车却已经被火焰瞬间焚烧殆尽。在神只身躯周围,红莲劫火已然四处飘荡。这让人望而生畏的滔天热浪,于神只而言宛如不足为道的轻风,但却已经不是凡人能承受的高温。

两根箭矢已然落地,一根是针对祂的杀手锏,另外一根只是凡俗的废物。祂身躯上、衣袍上皆遍布着蛛网状的漆黑裂痕,整个人宛如被砸碎、强行拼贴起来的泥偶。

神只的脸部依然模糊不清,但每个人都能知道祂在笑。

祂的敌人终究是低估了祂。这个陷阱虽然危险恐怖,却没有将祂杀死的力量。

时间是站在祂这一边的,因为只需要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消化掉,祂就赢了。祂就能以完整的姿态面对着这些胆敢伤害祂的蝼蚁之辈。

神只开始调整自身状态,一道道漆黑裂痕开始被弥补,伤口处仿佛在飞速冒出密集纠结的肉芽,将裂痕逐渐填满。而破碎衣袍上的余火则消失了,再度形成了那种风中丝绸的质感。

不过这种裂痕的填补让神只的身体上显得更加体无完肤。衣袍虽然恢复,但被刚才的血爆蹂躏之后的神躯简直就像是被猛兽啃咬过的苹果,裸露的皮肤体表上甚至覆盖着一层血肉凝固的粗糙晶簇。而且,左眼彻底变成了血窟窿,破碎的眼珠子挂在外面。

外貌虽然凄惨,但祂的伤势确实在愈合。这种程度还不足以杀死祂。。

还要一会……只需要一会……就行了。

然后祂注意到那个车上凡人正在朝他走来,一边走,那个人一边抽出了身上的宝剑。

在剑出鞘那一刻,神只立刻有了激烈的反应。祂察觉那剑上凝聚着针对神只的力量。

神只挣扎着想要逃避,想要反击,想要……但是那根该死的鱼刺死死卡住祂,让祂无法动弹,不能攻,不能守,更无法逃。

“张成贤弟……”姜考惊呼一声。然而张成已经无视神只,走到了祂身前,高高跳起。

被太阴星君命名为“蚀月”的长剑划过,神只只来得及扭头闪避,但剑锋已经擦过祂的脖子,划出了深深血痕。祂躲得了第一下,躲不过第二下。

张成第二次跳起,剑尖直刺,从神只那变成血窟窿的眼眶中刺入祂的头颅。

猩红血花飙射而出,那对神只来说致命的能量在祂体内绽放开来,宛如触须一般穿过大脑,沿着血管在四肢百骸内蔓延。

神只艰难的扭动着头颅,嘴巴已经爆裂开来,宛如昆虫的口器。垂死神只周身腥红灼热的斗气澎湃,像刚从冥府滚烫的血河中爬出来,残破脸上则带着嗜血生物特有的残忍微笑,剩余的那只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凶手。

“我记住你了!”祂残破的嘴唇用最后的力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