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上前两步,双手叉着腰,就那么盯着石磊看。
然后他哈哈大笑,指着伤痕累累的‘变节者’对荒木播磨说道,“很有意思的支那人。”
“比那位三鞭子的家伙有骨气。”程千帆说道。
荒木播磨也是笑了笑,宫崎从他的口中听说了吴山岳的‘三鞭之恩’的故事后,对于中国特工,特别是对于中统的人更是极度鄙视。
正因为有吴山岳、汪康年等人的前车之鉴,这个叫做石磊的中统特工能够挨了三四个小时的审讯才开口,可谓是令他们‘刮目相看’了。
程千帆看了石磊一眼,甚至还颇有兴趣的研究了此人身上那犹如挂着的猪肉条的伤口。
“对待朋友,帝国一向是十分优待的。”程千帆微笑说道。
说着,他从身上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自己嘴巴叼着,用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两口,然后将香烟塞进了石磊的嘴巴里。
石磊拼命一般猛吸了几口。
然后露出舒服的表情,似乎这几口烟便如同灵丹妙药能够止痛一般。
看着石磊贪婪抽烟的样子,程千帆哈哈大笑。
……
“你的上级是谁?”荒木播磨笑着摇摇头,盯着石磊问道。
“我不知道。”石磊咬着烟卷,说道。
看到荒木播磨皱眉,他赶紧说道,“上海沦陷后,我就奉命进入沉睡状态,所以上次党务调查处被你们几乎一锅端,我才能安然无恙。”
荒木播磨点点头,他知道石磊说的是曹宇交代了汪康年,汪康年又交代出党务调查处行动股股长吴山岳,顺藤摸瓜,特高课几乎将党务调查处上海区一网打尽之事。
“既然是沉睡状态,这次为什么会有行动?”程千帆饶有兴趣问道。
荒木播磨也看向石磊,这也是他很感兴趣的。
“我是开医馆的,前几天我闭馆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看到有人偷偷留了一张字条,上面有预留暗号,并且通知我今天去白赛仲路接头。”石磊将烟蒂吐在地上,吐出了满口的血水。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和你的新上线见面?”荒木播磨皱眉问道。
“没有。”石磊惨笑一声,“我刚到白赛仲路,就莫名其妙被你们抓来了。”
……
程千帆皱眉,他看向荒木播磨。
荒木播磨明白好友的意思,两人走远一点说话。
“一般而言,沉睡者是很难被发现的,这个人怎么会被抓?”程千帆问道。
荒木播磨看向一名手下,此人立刻说道,“据张笑林的手下说,他们收到情报,有红党份子上午会去白赛仲路的八喜茶馆,坐在丁字三号座位。”
“这个人是因为坐在丁字三号座位才被抓的?”程千帆问道。
“不是。”特工摇摇头,“丁字三号一直没有人去,他们就抓了丁字五号的这个人。”
“红党没去,抓了隔壁座位的中统的人。”程千帆皱眉,他看向荒木播磨,“荒木君,你怎么看?”
“你怀疑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不仅仅是中统那么简单?”荒木播磨问道。
“不是。”程千帆摇摇头,“这个人是红党的可能性不大。”
说着,他皱眉,思忖说道,“怎么说呢。”
“恩,红党给我的感觉和重庆方面的人不一样,他们更加纯粹。”程千帆说道,“或者说,从严刑拷打上面来说,红党支撑的时间应该能够更久一些。”
这个理由看似有些荒谬,但是,荒木播磨点点头,宫崎君从受刑之后坚持的时间来作为考量,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他想到了汪康年那边正在审讯的红党南市交通站站长乐启文,此人已经被拷问了好些天了,整个人几乎已经不成人样,但是,却始终没有开口。
“而且,我怀疑问题出在张笑林那边。”程千帆说道。
“愿闻其详。”荒木播磨来了兴趣,最了解某个人的,必然是此人的敌人,要说特高课内部谁最了解张笑林,现在绝对非宫崎健太郎莫属了。
“以张笑林在上海滩的能量和地位,此人在投靠帝国之前,和国府方面是牵扯较深的,即便是这个人现在投靠了帝国,我不相信他和重庆方面完全断了。”程千帆说道。
“你是说,张笑林那边早就知道石磊的中统身份,只是一直隐瞒不报?”荒木播磨问道。
“不一定仅仅只是知道这么简单。”程千帆沉声说道,“一个沉睡者想要成功而且顺利的隐藏,最重要的是不引起外人的注意。”
他看着荒木播磨,“对于石磊这样的沉睡者来说,他要安安稳稳的在上海滩生活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能够经得起那些三光码子、帮派瘪三的注意和骚扰。”
听到这里,荒木播磨哪能还不明白宫崎健太郎要表达什么意思:
石磊正是因为有着张笑林的帮助,或者最起码是张笑林方面的默许,才能够顺利的潜伏下来的。
程千帆将一支烟递给荒木播磨,两个人走到通风口的地方抽烟。
“令我不解的是,张笑林既然帮助石磊潜伏下来,又为何现在突然将这么一个人交出来?”程千帆思索说道。
“原因很简单。”荒木播磨冷冷说道,“课长此前在向张笑林下达命令的时候,训斥了张笑林,批评张笑林的新亚和平促进会没有能够在缉拿仇日分子、搜集仇日团体的情报中给予特高课更多的帮助。”
“我明白了。”程千帆恍然大悟,“所以,张笑林便随手丢出了一个石磊……”
说着,他脸色微变,然后点点头,“石磊是中统,张笑林说他是红党,也是为了混淆视听,反正只要最后经过审讯证实石磊是仇日分子,这都是他张笑林的功劳。”
“还有一点,如果他明确指出来石磊是中统的人,这反而会引起我们的怀疑。”荒木播磨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荒木播磨不是笨蛋,自然看出来自己好友是刻意将话题引到了张笑林的身上,不,确切的说,是将这根线的线头扯在了张笑林的身上。
荒木播磨也知道宫崎并不介意被他看出来这些。
因为,宫崎健太郎绝对不是随便故意攀诬张笑林,这也正是荒木播磨认可宫崎这个朋友的原因:
宫崎不会因为私心就乱来,即便是有私心,那也是私心夹杂在公心之内的,绝对不会因私废公而误事——
即便是荒木播磨知道自己的好友是暗搓搓的报复张笑林,但是,问题是,这番分析是着实有理有据!
或者说,这番分析不是因为宫崎这个家伙要冤枉张笑林,而是正因为宫崎和张笑林有仇,才能够更加关注张笑林,看问题更加透彻。
“那这个石磊?”荒木播磨看了一眼还被绑在木架上疼得嗷嗷叫的石磊。
“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真相。”程千帆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荒木播磨点点头,“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这样的内心充满仇恨的支那人,正是帝国所需要的。”
得知真相的石磊,会对重庆方面失望,更会对张笑林恨之入骨,虽然张笑林是投靠帝国之人,但是,谁在乎这个?
只要石磊明白,他是被出卖的,只有投靠帝国才有希望活下去,甚至是复仇,这就可以了。
“石先生,你是一位非常识时务的俊才。”荒木播磨走回来,他走到石磊的面前,“我们会给你松绑,给你找来医生治疗伤势。”
“多谢太君。”石磊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惊喜,不过,惊喜中似乎还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悲哀之色。
荒木播磨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像是石磊这种受刑不过而投诚,然后心中又多多少少有些难过,或者是一时之间颜面上过不去的,他见的多了。
没关系,这些人慢慢就会习惯的,会见识到投靠帝国给他们所带来的好处的。
“不过,帝国需要得到的是最真诚的友谊,希望石先生能够明白这一点。”荒木播磨说道。
石磊茫然的看向荒木播磨。
“石先生的手还能写字吧。”荒木播磨说道。
他看了一眼石磊那血淋漓的右手,“你的名字,注意,我指的是真名,或者是你曾经用过的化名,所有的名字,你的经历,包括你加入中统的经历,还有参加过的任何行动,你曾经的上级,下级,你所知道的所有的其他人员的情况,所有的细节,都能够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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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叹了口气,有些沉默。
“石先生,荒木君说的很清楚了,帝国只会优待我们认可的朋友。”程千帆走上前,将香烟塞进了石磊的嘴巴里,然后拿起烧红的烙铁,直接用烙铁帮石磊点燃香烟。
石磊吓坏了,竭力避开火红的烙铁传递过来的热浪。
“哼。”程千帆将烙铁直接放进盐水缸里,嘶啦一声,一阵白烟,烙铁就变凉了。
“窝写。”石磊咬着烟卷,说道,“不过,我的手受伤了,先要给我治疗一下。”
“这就对了。”荒木播磨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很快就会得到治疗,并且有美味的佳肴可以享用。”
“我只希望快些给我治疗,然后吃饱喝足睡一觉。”石磊喃喃说道。
……
程千帆随同荒木播磨离开刑讯室。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了荒木播磨的办公室
“你似乎对于这个人比较感兴趣?”荒木播磨问道。
他是了解自己的好友的,素来对于支那人非常鄙薄,今天却反而对这个石磊态度好一些。
当然,那两支香烟对于促进石磊的彻底投诚确实是起到了作用的。
最重要的是,宫崎君没有在此人面前掩饰他是帝国特工的身份,这显然是有招揽此人之意。
“被荒木君看出来了啊。”程千帆笑道,他直接拿起荒木播磨桌子上的茶杯,自己倒水喝,“在得知这个人是被张笑林的人抓来的时候,我就有了初步的想法了。”
他的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笑,“只要这个人开口了,投靠帝国,我这边就想办法释放善意。”
“只要能够给张笑林制造麻烦,痛恨张笑林的人,哪怕是卑劣的支那人,我也可以暂时交个朋友的。”程千帆喝了一口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张笑林可能这辈子做得最大的错误便是得罪了你。”荒木播磨指了指宫崎健太郎,摇摇头说道。
宫崎这个家伙,无论是面对他,甚或是面对三本课长,都毫不掩饰对于张笑林的恨意,更是丝毫不惮于表现他想要针对张笑林的一些动作。
正因为这份坦诚,哪怕是明知道张笑林目前是为帝国效力的,宫崎健太郎的行为可能会给张笑林带来麻烦和危险,进而影响到帝国的一些事情,但是,无论是荒木播磨还是三本次郎,都不会真正的生气,更不会责罚宫崎健太郎。
程千帆陪同荒木播磨喝茶,两个人又聊了一会。
程千帆看了看腕表的时间,他起身告辞,准备离开。
“宫崎君,且稍等片刻,一会看看石磊的供述。”荒木播磨说道。
“这不合适吧。”程千帆露出迟疑之色。
刚才陪同荒木播磨一起审讯,他是刑讯人员的一份子,自然无需避讳什么,不过现在则不一样了,石磊的供述属于机密资料,以宫崎健太郎的级别,暂时是不够资格查看的。
当然,这个资格也没有差太多,如果荒木播磨主动给他看,问题也不大。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啊。”荒木播磨笑着说道,“按照你以前的风格,你刚才便会避嫌,直接离开的,你呆了这么一会,就是想要看看石磊的供述,只不过等了一会还没有送来,你又有些犹豫想要离开了。”
程千帆便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
“是因为汪康年吧,你想要从口供中看到有没有涉及到汪康年的内容。”荒木播磨笑着说道,“我是了解你的,你对张笑林这个新仇恨之入骨,对于汪康年这个旧恨也绝不会忘记。”
程千帆略有些尴尬,不过,更多的则是叹服,他指着荒木播磨,面上是赞叹和佩服的表情。
荒木播磨读懂了好友的表情:
荒木君,还是你了解我!
程千帆笑着,摇摇头坐下来,同时,他的后背都是冷汗,荒木播磨猜的没错,他刚才的这一番做派,确实是有一半正如荒木播磨所说,但是,却又不是完全相同。
他实际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等着看石磊的供述。
他的心中既想要知道更确切的情况,同时他又深知,自己多待一会,危险便多几分。
程千帆最终决定果断离开,但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够立刻离开。
虽然按照他素来的性格,是要早些避嫌离开的。
但是,程千帆此前曾经多次在荒木播磨这里一起讨论如何‘识破’汪康年的真面目,表现出对于有关于汪康年的情报的兴趣,其中便包括汪康年在党务调查处时期的一些资料。
石磊是中统的人,其供述中有可能有些情况是会牵扯到汪康年的。
故而,程千帆不能立刻离开,他必须多待一会,这才符合荒木播磨对他的了解。
倘若他急匆匆离开,反而会引起荒木的注意。
人的性格和行为表现,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所处环境的每时每刻的变化,性格、行为表现也会有变化。
荒木播磨看似粗鲁,实则颇为精细,更因为两人‘相交莫逆’,互相之间‘太了解了’。
不过,就在刚才,程千帆认为时间差不多了,他决定不再等候,便果断要立刻离开。
这个时候,一名特高课特工推门进来。
“有什么新发现?”荒木播磨接过供纸,随口问道。
“这个人之前确实是不太老实,现在说实话了。”特工汇报说道,“石磊是他的真名不假,不过这个名字他早就不用了,他现在用的名字叫杨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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