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轩一阵愕然,似乎是惊讶于暮菖兰的市侩,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瑕,只盼她能凭着与暮菖兰的关系,令其回心转意。
瑕劝道:“暮姐姐,咱们也去帮忙寻人吧,钱丢了再挣不妨,人丢了更要紧,早些找到那些村民,也少令他们家人担心一些。”
暮菖兰还未说话,皇甫卓却淡淡地瞥了三人一眼,道:“你这几位随从看着面生,是新进门的弟子?功夫如何?莫要拖累了旁人。”
“你……”瑕只觉自己被人小瞧,一时间颇感气愤。
夏侯瑾轩解释道:“皇甫兄,这两位姑娘从一路护送我至折剑山庄,身手要胜过我太多,而这位公韵兄,亦是一名高手,皇甫兄大可放心。”
“那就好。”看来他纯粹只是担心几人的武功,而并非有意看轻。
端木虹自然不会计较一个世家子弟的看轻,当下微微一笑,道:“人命关天,大家还是快些入山搜索吧!”
“就是!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两位大少爷不赶紧去救人,还要研究我们的功夫好坏多久啊?暮姐姐,咱们走!”瑕显然不欲在皇甫卓面前多待,叫上二人便要离去。
暮菖兰笑道:“夏侯少爷,瑕妹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不去。只是之前跟您说定的,是护送您到折剑山庄。这次保护您出庄寻人,夏侯少爷是不是得另付报酬?”
“那是自然。”
夏侯瑾轩也只得做了这个冤大头,道:“有姑娘在,我们也可放心多了。”
瑕又看向端木虹,问道:“端木先生同去吗?”
端木虹笑道:“夏侯兄并无武艺傍身,尚且敢冒着风雪进山,吾又岂敢让夏侯兄专美于人前呢?”
姜承向三人拱手一礼,道:“多谢三位!”当日端木虹一击挫败贼首厉岩的一幕犹在眼前,有此人相随,姜承自然是求之不得。
众人行至雪石路,但见此间飞雪漫天,目力所及竟至多不过一丈五尺,寒风凛冽刺骨,扑在众人脸上,令人甚是难受,皇甫卓、姜承与暮菖兰尚能运功抗寒,夏侯瑾轩身体孱弱,就只能在萧索的寒风下瑟瑟发抖。
姜承奇道:“今日的风雪大得出奇啊?往年可不是如此啊。”
“这种天气。只怕是习武之人也支撑不了多久。”暮菖兰面色不由有些凝重。
皇甫卓道:“我们走!”
“且慢!”
姜承却将皇甫卓叫住,又向身后的一众折剑弟子吩咐道:“徐世、徐杰,你二人各领一队沿着东西两边的山路搜索。我和夏侯少主他们一起从这里往山下寻找。”
徐世犹豫着答应下来,徐杰却道:“四师兄,咱们还是一同搜索吧!”语气中显得有些不满。
姜承叹了口气,道:“人命关天,分头行动,我们可以更快找到村民。走吧。”
“是。”
口中说是,却显得极不情愿。
姜承走到队伍前面,道:“我在前面带路,风雪太大,山陡路滑,而且人可能被埋在雪下,请多注意脚下。路上大家务必跟紧些,不要走散。”
待姜承一行走远了,徐杰才冷哼一声,道:“这家伙叫我们去其他地方找,他倒是跟两个少主一起走。”
“可不是。”
徐世也冷眼瞥着姜承的背影,低声道:“想巴结也不是这么巴结的吧?这点小心思,他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
“二位师兄……”
人群中有人听不下去了,道:“这么说四师兄不太好吧!”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徐世愤愤地道:“仗着自己功夫还凑合,平时谁都不看在眼里,就会在师父面前装好人,而且还和二小姐——”
忽然,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闭口不谈。
“啊?和二小姐怎么了?”
徐杰瞪了徐世一眼,对那新弟子道:“别问那么多,赶紧去找吧。”
“我觉得四师兄人挺好的啊,还经常指导我练功……为什么徐师兄这么说他……”那新弟子还想为姜承辩解几句,却见众人已然走远,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这时,走在队伍中央的端木虹忽然回首看向折剑弟子离去的方向,眼中带着不屑地光芒,暗道:“那欧阳英为人也算正派,怎地门下弟子除了姜承,尽是一些嫉贤妒能的小人?”
他与那些折剑弟子隔得虽远,却早凭灵敏的耳力将一切听了去。
夏侯瑾轩见他停住脚步,问道:“公韵兄,你怎么了?”
“没事。”
端木虹见他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问道:“倒是你,还坚持得住吗?”
夏侯瑾轩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苦笑道:“始料不及啊!想不到这山中的风雪竟这么大。”说到这里,还奇怪地看了端木虹一眼,道:“话说公韵兄,你的衣衫好像从来都是这么单薄,怎么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明华诀》经由端木虹多次改动,借鉴《化石大法》的原理,以阴阳互济与五行相生为本,实现外气与内气的转化与平衡,以夺天地之造化强我身。
适才他一路走来,非但不如姜承、皇甫卓一般运功抗寒,反而将其主动吸纳入体,以五行相生之理,将寒凉之气依照水行路线运行,然后流注入木行、火行……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依次运行,不单能增益自身真元,更能同时锤炼五脏六腑。
只是这一节,又怎能向夏侯瑾轩言明?是以端木虹唯有笑而不语。
瑕瞥了夏侯瑾轩一眼,不屑地道:“嫌冷干嘛出来?回山庄不就好了!”
“呃……”夏侯瑾轩讪笑道:“瑕姑娘莫非还在生我的气?”
瑕没好气地说道:“哼!要不是你这张乌鸦嘴……”
“瑕姑娘,你一直在喊我乌鸦嘴,那么有两件事,我当跟你澄清一下。”
夏侯瑾轩面色一正,道:“第一,我是好意提醒你小心谨慎,可姑娘不以为意,这才致使钱袋丢失,这如何是怪我乌鸦嘴呢。”
“我……”
瑕被他抢白得一阵语塞。
夏侯瑾轩又道:“第二,古籍中记载,乌鸦以前是吉祥预言的神鸟,所谓‘乌鸦报喜,始有周兴’,后来才……”
“我管你那么多!”夏侯瑾轩话未说完,瑕已秀眉一扬,打断了他的唠叨,恼怒地骂道:“乌鸦嘴乌鸦嘴乌鸦嘴乌鸦嘴!”
说完,猛一顿足,头也不回地跑了。
夏侯瑾轩望着瑕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真是无妄之灾啊!”
“夏侯兄,那可就是你的不是了!”端木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人家姑娘家既然生气,你就认个错,服个软,待她消了气便是,何须这么较真?再则……”
夏侯瑾轩一奇,问道:“再则甚么?”
“再则,老是抓着对错不放,那也不是君子之道。”端木虹说完,便快步朝大队伍赶去。
夏侯瑾轩思虑一阵,见端木虹已然走远,正要跟上,身前蓦地刮起一阵强风,狂风夹杂着暴雪犹如暴怒的狮子,迫得他寸步难行……
待风雪过去,众人已不见了夏侯瑾轩的踪影,连忙回找,找了约莫两刻钟,却始终没有找到夏侯瑾轩。
瑕顿足道:“这么大个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暮菖兰蹙眉道:“适才那场风雪来得古怪,怕是夏侯少主早已被人盯上了。”
“姜兄,刚才那阵风雪有古怪,莫不是真有妖魔作祟?”走在最前的皇甫卓回头道:“我们还是先回山庄,多召集点人手过来搜山。”
“不行!”
端木虹否决了这个提议,道:“夏侯兄并非习武之人,若他并非受歹人暗算,而是迷失在风雪之中,情况就会更糟!”
“端木兄说的不错!”
姜承对此表示认同,他已经注意到,风雪已有愈演愈烈之势,此时已将众人足迹掩埋,若再耽搁时间,恐怕找到时他已经……
众人原路折回,又过片刻,却仍不见夏侯瑾轩的影子。瑕已经急得快要哭来了,暮菖兰忙着安慰她,皇甫卓也已方寸大乱,唯有端木虹与姜承仍保持镇定。
这时,端木虹忽然道:“姜兄,这雪石路附近可有供路人躲避风雪的房屋?说不定夏侯兄去躲避风雪了也说不定。”
姜承思索一阵,道:“大家跟我来!”
说着,走在队伍最前,众人心系夏侯瑾轩安危,不由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间小木屋前,但见夏侯瑾轩立于门前的雪地之中,失踪的村民也全部在此。
只是,所有人身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瑕一下子瘫坐在雪地中,若非当初说了那么狠的话,若非当初赌气跑掉,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姜承露出哀伤神情,正要伸手为夏侯瑾轩扫去身上的积雪,却被另一只手制止,不由一愕,问道:“端木兄,你……”
“待我瞧瞧,事情或许还没到绝望的时候!”说着,端木虹伸手在夏侯瑾轩手腕、手掌以及脖颈处抚摸一阵,眉头却不由微微皱起。
皇甫卓连忙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