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的声音撕裂了夜空,火光沸腾着,烟尘弥漫,真正的大决战,现在正式拉开帷幕。山坳旁的高处,有人将点燃的藤球开始扔下去,这是准备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使用火攻。
山坳内部虽然不小,容纳两千人是绰绰有余的,但是烟熏火燎,却是非常容易的将两千余人给逼出来。
这两千人,是叛军仅剩的主力部队了。
当官军和那仅剩的叛军兵戈相交之时,有人歇斯底里的反抗,有人因伤势而哭泣,有人则试图投降。
但这个夜晚的战场,杀戮终究成为了主题。
当刘松倒下,一众头领倒下,失去主心骨,失去根据地,连番奔逃又不断中计的叛军众人,已经士气全无。
虽然还有一句话叫做哀兵必胜,但是此时的叛军当中,却是根本拿不出哀兵的气势来,当大青山的众人领着官兵,带着血仇往山坳里压过去,混战之中留下的,便是一片一片的尸首与残肢。
也有少部分的人试图复仇又或是试图突围的,在眼下的境况里奋力撕扯着整个包围圈,但也已经组织不起太大力量的攻击了。
失去了首领和主席顾以后,叛军剩下的这希尔呢,人心已散,众胆已寒,哪怕是想要求生,顶多也只是挣扎得顽强一点,在大片大片的围攻之下,不久便被淹没下去。
当杨柳从营帐里出来,所见到的,便是前方山坳间那沸腾的一片人海厮杀。他身上伤势不轻,包扎处理之后,仍旧全身疼痛无力,但只是稍做休息,心中的悸动促使着他们还是忍不住的要出来看看。
一名士兵沉默地跟着他们,杨柳在之前的混战当中还是受了伤的,没办法,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莽撞人,打仗的时候很是喜欢拼命,结果冲的太快了,直接跟后面跟随着他的一群人彻底的脱节了,结果被一群人给围殴了。
要说这杨柳也是艺高人大胆,竟然在五名叛军头目手底下活了下来,还斩杀了对方三人,当然杨柳也因此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最后坚持到了友军的到来,杨柳很可能也挂了。
他们走上小小的土坡。
前方那山坳一带,无数的火把、战旗混在一起,最后的决战,看起来还是有些惨烈的。
箭矢飞过天空,山坳两侧的山崖上火球滚下,从里面想要奋力厮杀冲出的人中,是那些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
在叛军人前方,大青山的人冲得最前,也杀得最狠,但山坳毕竟不宽,有人能过去,有人则被安排在后方。
一路前行所见,士兵之中,有人兴奋得歇斯底里,有人红着眼睛大笑,有人面目凶戾,叫嚷着要过去杀人。
对于杨家庄的众人来说,这是一场复仇的盛宴。
一些人受了伤,被抬回来,杨柳过去时,能够听见一名断了手臂的人在担架上喊:
“我报仇了!我杀了两个!我报仇了,那狗日的白莲教叛军……”
不知是为谁人报的仇,说着说着,竟哭了出来,哭声虽弱,却是悲恸凄然,旁边跟着的大夫让他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止不住。
终于抬到远处,没了声息,也不知是晕厥过去了,又或是就此死去。
刘松等人的尸首还在那木台附近放着。
对于杨柳来说,难以说清是怎样的心情,虽然一开始就是想要杀了这些白莲教的众人给自己死去的亲属报仇雪恨,可是当真正的杀了这些人以后,却也并不见得多么开心。
就像是刚刚这个人,杀了人,觉的自己报了仇,但是报了仇又能如何呢,自己死去的亲人,还是死去了,并不能因此重新活过来。
战争,其实严格来讲,对于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说他的对错,毕竟在战场上,所有个人的意志,都要服从于整个大军的意志。
杨柳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面给清除掉,他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刚刚那些,只不过是有感而发,接下来,还是应该关注之后的战争。
他能够看出来,眼下的战场,要打的已经是一场全不容情的歼灭战。
将人逼至死地,纵然叛军一方已经组织不起统一的军势,要杀光他们,也必将付出代价,只有在这前方、这附近大青山众人说出的话语、兴奋的神情、与微红的眼眶中,能够找到这场歼灭战的必要性。
而在更加侧前方一点的地方,他们看见那一手主导了一切的打,诶付,就那样搬了张椅子,坐在喧嚣的战场上。
那也是个小小的土坡,大树下没有光芒,他坐在那儿,靠着椅背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身体都像是要嵌进那片黑暗里一般。
持盾的侍卫前后左右地尽量护住他,更前方一点,是大青山的众人,而在叛军一方,也有能够发现这一处地方的人,以黑面阎罗等人为首,挣扎着、嘶吼着,要朝这边杀过来。
在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的趋势中,要厮杀出一条血路。
而林凡只是坐在那片黑暗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他那个样子,就像是这边的厮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杨柳看着林凡,心中忍不住赞叹,自己这个妹夫,果然是有大将风范,这是大战于前,而面不改色,很显然是对于这场战争的极度自信,所以才会如此的淡定。
黑暗中,血腥的气息萦绕鼻腔,杀戮声传过来时,林凡手中不断的转着手链,手链像是念珠一般的,一颗颗在手里转动着。
远远在那边喊的,是黑面阎罗,但他喊的东西,林凡并不想理。
有些情绪,从钢刀刺进刘松身体的那一刻,就在从心里涌上来,松动了心中的理智基石,但毕竟是无所谓了。
林凡静静地感受着这些,伤感与愤怒交叠在一起,这是他原本压在心中的东西。
杀人放火受招安,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不然这个头一开,下面的人争相效仿,岂不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