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拒绝她
卫姝下了软榻,穿好了鞋子,又跟着林奶娘一道将谦哥儿的小鞋子穿好。
做完这一切,卫大奶奶恰好被玉含领着进来。
不过小半月未见,她却好似憔悴了许多,脸色不太好看,嘴唇都泛着白。
“嫂嫂这是怎么了?”卫姝几步迎上去,蹙了眉,“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一边的谦哥儿已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舅母。”
“没事。”卫大奶奶先朝卫姝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才从袖中掏出一方锦盒,弯着腰递给谦哥儿,“前几日你生辰舅母不得空来,今日是来补上送你的生辰礼。”
谦哥儿笑着接过,又是道谢:“多谢舅母。”
他没当着人面打开,而是当宝贝一般的抱在怀里。
人虽小,却懂得照顾人的情绪。
“跟林奶娘去看书吧。”卫姝摸摸他的脑袋。
“好。”谦哥儿乖巧应了一声,才被林奶娘牵着走了。
他们走后,玉含进来沏了茶,又端了点心瓜果,才掩了门退出去。
“嫂嫂现在同我说说,是不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卫姝拉着卫大奶奶坐下,语气担忧地问。
“是你大哥哥和父亲闹了。”卫大奶奶才开口,眼睛就红了,眼中蓄起泪来,“母亲在世时虽为人苛刻,可待自己那一对儿女却是极好的。父亲要将那有了身孕的丫头抬为姨娘,可你大哥哥念着母亲过了年就是三年孝期满,再着急也不能在这前头。父子俩结结实实闹了好一通……”
这父子俩的矛盾,作为儿媳和妻子夹在中间,卫大奶奶是不好受的,也难怪她脸色差成这样。
她过来找卫姝,原是想向卫姝哭诉,顺便再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可卫姝听了后,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劝她道:“嫂嫂,这件事,你不该来我这里找答案。”
卫大奶奶愣了一下:“什么……?”她没听懂卫姝这话是何意思。
这些年来,凡是卫家有什么事,卫姝又能帮上忙的,求到她跟前了,她总是会帮。
哪怕是当初的卫娇,她都帮了两次。
为何此时这点小事她却不帮了?
卫大奶奶来时想的清楚,只要卫姝能回卫家说上两句话,就能让卫青云打消了那念头。
可此时她这话……
“大哥哥与父亲闹,是因为他们始终是父子,没有隔夜的仇。可我不同……”说到这里,卫姝扬了扬唇,嘴角溢出一抹略微苦涩地笑,“在他的眼中,我这个女儿,恐怕还没有一个姨娘来的重要。无论我去说什么,以他如今的想法,都会觉得我是在跟他作对。”
“这怎么会呢……”卫大奶奶不太愿意相信,“只要你愿意说几句话……”
“但我不愿意。”卫姝打断她的话,“这么说或许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是嫂嫂,我从前在卫家所过的是什么生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对于我来说,不过只是个称呼,我一天都没有享受过他对我的疼爱。从前卫家的事,是我管的太多,到头来也得不到什么好,你或许会觉得我狠心,毕竟我还姓卫,与卫家脱不了干系,可这就是我的态度。”
她的话说的决绝果断,丝毫不给卫大奶奶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是啊,这些年来,卫大奶奶总是一有什么事就想到卫姝,总觉得卫姝能替他们解决。
可当初卫姝嫁到将军府,都是被逼的。
她长到如今,在卫家从没有体会过一丝一毫亲情的温暖。
这样的一个人,你哪里有资格去要求她为卫家做什么呢?
一时间,卫大奶奶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她一直在用卫家来绑架卫姝。
“对不起……”想到这儿,她的脸上划过一抹羞愧。
“嫂嫂无需道歉。”卫姝淡笑,“这件事我也要劝劝你,他们父子间,嫂嫂还是不要掺合的好。任他们闹得鸡飞狗跳,你都不要理。”
无论是帮谁说话,对卫大奶奶都是不利的。
帮着卫烨,便是公然挑战公公的威严。
若是帮着卫青云,那就对不住死去尸骨未寒的婆婆。
卫大奶奶夹在中间,可难受的紧。
“如今家里还真是鸡飞狗跳了。”卫大奶奶拿手帕抹着眼泪,想到那场景,不由笑起来,“你大哥哥整日愁的连书都看不进去。”
“那样可不行的。”卫姝笑,“再过两年他还要继续考,将精力放在这种事上怎么行。”
“我回去后再劝劝他。”卫大奶奶说。
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卫姝邀她喝茶品点心,暂时忘却这件事。
说了一会儿闲话,卫大奶奶便起身要走。
卫姝将她送到门口,目送着绿萝一路送着她出去,这才折身回屋。
玉含跟进来。
瞧见卫姝颜色越发的阴郁,便问:“夫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卫府那边的事。”卫姝淡淡地说,“嫂嫂亲自上门,求到了我面前,我却拒绝了她,这让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没有因为不帮忙而难受,反而因为拒绝了卫大奶奶而不舒服。
她没说是什么事,玉含自然也没有多问,只是道:“若是谁有事求来了您面前,您都要帮,那累都要累死了。”
卫姝笑了下:“这件事是我能帮,但我却选择不帮,她是个和善的人,必不会因此记恨我,但也只怕日后再有什么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来请我帮忙了。”
“夫人您就是太心善了。”玉含说着,替她往茶盏里续了新的滚烫茶水。
卫姝捧了茶盏,感受到温热烫意从指间传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淡淡扬唇笑了笑。
谁与她相处,都说她心善。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与人为善,不过是想让自己少一些麻烦。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希望能像卫娇那样,恣意妄为的活。
方才与卫大奶奶谈话,她的脑海中或多或少回忆起了过去在卫府的生活。
那些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又如种子发芽一般,在心中破土而出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