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杳瞪大了眼睛。
云潺……怕鬼?
“噗……”她没忍住,笑出声。
云潺一手撑在书案上,一手掩唇,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却咳得撕心裂肺。
元杳仔细一看,才发现,云潺衣袖上,被染了星星点点的红……
那是……血!
“云潺!”元杳一下就慌了。
她迈着小短腿,快速来到云潺面前,伸手去拽他衣袖:“让我看看!”
云潺轻甩了一下:“别……别碰我。”
“你以为我想碰你吗?”元杳又急又气:“你这么怕我碰你,难道,你的病会传染?”
云潺额头鼻尖冒汗,愣了一下,又咳了几声。
完事后,他抬起袖子看了一眼。
血,红中透着一丝丝的黑……
他咳完后,舒服了许多,才道:“不会传染……”
元杳当然知道,这病不会传染。
否则,云潺还会出现在大齐,出现在国学院?
恐怕他还未踏入大齐国边境,就被扔回去了。
九千岁又不蠢,怎么会放一个“生化武器”入大齐?
想着,元杳伸手,扶了云潺坐下。
云潺喘息很重,心跳也极快,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倒地断气一般。
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了几分的声音道:“我从未生病……”
从未生病?
这是什么意思?
元杳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吃惊:“莫非,你是中毒了?”
云潺轻瞥了她一眼:“是。”
元杳又问:“这毒,不能解吗?”
看云潺整日病恹恹的模样,一定不好受吧?
什么毒,这么吓人?
云潺颤着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拭去唇边血迹,才吃力道:“毒,能解,但,我不解。”
元杳:“???”
她不懂。
她奶声追问道:“这毒把你折磨得这么难受,你却留着它,不是在自我折磨吗?”
“你还小,不懂。”云潺回了她一句。
元杳:“……”
她在云潺脚边蹲下,仰头看他:“云潺,毒,看似要命,但却是你的保命方式,对吧?”
“你……”云潺轻皱起眉头:“你怎么会……”
她怎么会知道呢?
元杳眨眼,奶声道:“我猜得呀!我很聪明的!我就是个小天才!”
听到这话,云潺松了口气。
他胸口浅浅地起伏,虚弱道:“今日之事,你不许乱说,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
一口气,他分开几口才吐完。
他肤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明明是在威胁人,却听得让人心疼。
元杳认真地看着他:“小别扭,毒能解,就解了吧,这里是大齐国,不是楚国。”
在楚国,他得靠着毒才能活命,但在大齐国,根本不需要这样!
大齐,没人会要他的性命。
再者……
元杳眨了眨眼,小奶音有几分狡黠:“毒大伤身,你还小,或许还不知道它的危害,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也不知怎么的,云潺本来惨白的脸,莫名地浮出一抹红色。
元杳:“?”
她站起身来,用小短手弹弹裙子上不存在的灰:“我跟你讲,我要是你,我早就不喝什么毒药了!
我就人前装病装恹,人后习武练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好好考虑考虑!”
人前装病装恹,人后习武练剑?
云潺垂眸,看了眼被血染红的掌心脉络。
元杳的话,他何曾没想过?
只是,常年被毒药侵袭的身体,太弱了,每一次灌药时,他都无从反抗……
眸子只黯淡了一瞬,片刻后,云潺抬头,眼神清澈坚定:“元杳,默写。”
该来的,逃都逃不掉。
元杳垂头丧气,重新回到她的书案边,铺纸研墨……
中途,巡查的护卫来过一次。
元杳托他给带了个话,继续埋头默写她的《蒹葭》。
忍着饿,活活多待了近两个小时,元杳才把两篇诗写完。
云潺掩着唇,检查一遍后,对她道:“有几个错别字。”
“啊……”
元杳顿时像极了被霜打的茄子。
白白浪费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没过。
好气呀!
看外面天色,太阳都要落了……
元杳气鼓鼓地瞪着云潺:“我不写了!”
她真是太讨厌写繁体字了!
云潺抬头看了眼外面,又低头看了宣纸上的诗。
字迹稚嫩,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罢了,你走吧。”云潺把宣纸收好,压在自己书案的砚台下。
“我过了吗?”元杳眼睛一亮。
云潺不置可否,站起身:“走吧,回家。”
终于可以走了!
元杳伸了个懒腰,主动去扶了云潺:“快走快走,我都快饿死啦!”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躺在千华宫的软椅上,美美地吃喝玩乐了!
两人出了国学院,夕阳正好。
两辆马车,规矩地停在国学院大门外的广场上。
元杳没走几步,她的马车帘子动了一下,汤圆圆滚滚的小身子顿时跳下马车,朝她跑来。
“汤圆!”元杳弯腰,张开双手。
汤圆狂奔着钻进她双臂,团团打转儿,还用脑袋使劲儿拱她:“嗷……”
小声音还挺委屈。
它似乎在质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元杳被拱得痒痒的,学着汤圆的样子,龇牙,哈了一口气,把脑袋上的一对丸子对着虎崽儿:“小汤圆,只有你会拱人吗?我也会!哈嘶……”
她龇着牙,用脑袋去顶汤圆的小肚皮。
“嗷嗷……”汤圆兴奋得小奶声都咋呼了。
一人一虎,在夕阳里追逐打闹,影子拉了很长。
阿七走至云潺旁边:“殿下,别看了,回吧。”
云潺收回目光,夕阳下的眸子,透着一丝血色:“阿七,交给你一件事,务必替我办好。”
一连两天,云潺都没去上课。
这天早上,元杳去上课,远远的,就见国学院门口围了不少人。
一个小太监哭着对夫子道:“我家云潺小殿下病了,病得很严重……”
云潺病了?
元杳有些担心,整整一天都没上好课。
下午,一放学,元杳就迫不及待地回宫,让丹青带了些吃的,急匆匆出门。
还未到门口,九千岁就拦住她:“这是要去哪儿?”
元杳有些心虚,但还是乖乖道:“爹爹,听说云潺病得厉害,我想去看看他。”
去看云潺?
九千岁背对着千华宫大门,抬手。
顿时,高大沉重的宫门,紧紧被闭上,落了锁。
元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