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嫔,许婉之?
她怎么会在这儿?
妃嫔出行,都会带不少随侍。
可是,方才他们进来时,并未在外面见着人……
元杳朝丹青使了个眼色,低低道:“你把衣服收好,出去找个地儿等我,半炷香后,再进来寻我。”
丹青担忧道:“奴婢不能离开郡主。”
元杳皱眉:“若来人了,我人小,随便一躲便能藏好。你留着,反而更容易被发现。更何况,我有暗卫……”
丹青无奈,只得低低叮嘱一番,捡起衣服,悄然退了出去。
元杳泡在水中,舒服地眯起眼、竖起耳朵。
只听,假山后,又传来讲话声——
偏尖酸一些的声音道:“婉之,你昨夜刚侍寝,就没好好跟皇上吹吹枕旁风么?
你这姐姐怎么当的?你妹妹都要跳入火坑了,你还有心思泡汤泉!”
许婉之软软道:“皇上不喜妃嫔在床榻上提别的事,女儿已经尽力了。”
许夫人道:“尽力?只怕是忙着尽力讨皇上欢心去了!”
“母亲……”许婉之道:“皇上一年半载才召我侍寝一次,这次能来行宫,也是女儿耍了点手段求来的。
女儿若惹了他不悦,女儿自己的前程就不要了么?
皇上虽刚过而立之年,可身体已经垮了,母亲您也是女人,父亲妾室又多,您该是明白女儿的难处……”
假山后。
元杳抹了把鸡皮疙瘩,往水里沉了沉。
皇帝……这是被嫌弃了呀?
啧啧!
后宫女子众多,可男人却只有一个,结果,皇帝身体还不行……
元杳思索着,不如,看在九千岁的份上,帮帮皇帝调理身体,让他重振男人的威风?
噗……
想着,怎么这么好笑?
只听,假山后,许夫人语重心长道:“你入宫几年了,好不容易,才得了皇上宠幸……
你得想法子,绑住皇上,再生个皇子,否则,咱们许家,怕是真的完了!”
“娘!”许婉之隐隐带着怒气:“这两年,你听过宫里有添小皇子或小公主么?
我说了,皇上他身子已经不如从前了!女儿入宫这么久,昨夜还是第三次侍寝!
家里若是非要逼着生皇子,女儿没办法,只能找别的男人了,你确定,这样生出来的皇子,你们敢要?”
“你……你……”许夫人被气得声音都颤抖了:“你怎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会被诛九族的话?”
一阵水声,是许婉之舀温泉浇淋身体的声音。
许婉之幽幽道:“娘,女儿为了许家,这辈子是无望了,但,妹妹还未嫁过去,却是有望的。”
“你的意思是?”许夫人迟疑。
许婉之搅着水,轻笑了一声:“在妹妹出嫁前,那李敞若先暴毙了,妹妹不就不用嫁了?”
“你的意思是……”许夫人提高了音量:“可是,李敞若死了,韵之背上克夫的名声,将来,如何再嫁好人家?”
“嘘……”许婉之放低了声音:“母亲,妹妹长得漂亮,又年轻,若想法子,让她也入宫呢?”
许夫人沉默了。
许婉之再道:“父亲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已然坐不太稳了,官职易位,是早晚的事。
但,若妹妹能入宫,得了宠,我们姐妹相互扶持,若都有了小皇子……
将来,许家还怕被别家打压?”
许夫人道:“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
许婉之闻言,娇笑了一声:“那李敞,就一禁军,想必是个脑子蠢笨的粗人。
想他死,不过是一碟肉、一碗酒的事。
他官职小,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太在意。
母亲回去后,可以和父亲、妹妹商议商议,看哪种法子妥当。”
许夫人感叹道:“还是你有法子,你的那些哥哥弟弟妹妹们,都是些不成器的。”
许婉之笑着转移话题:“母亲,这皇家汤泉,平日里无人,我也是想着,入了夏,午时不会有人来打扰,才邀您来这里。
泡了这次,兴许就没下次了,多泡会儿再走吧……
皇上虽那方面不太行,折磨人的法子倒是多,幸好有这汤泉,可替我解解乏。”
许夫人叹气:“委屈你了……”
许婉之听到这话,懒懒地应了一声。
许夫人犹豫了片刻,才问:“你在宫中,可曾和千华宫的人打过交道?”
千华宫?
元杳小小的身子再往水里沉了沉。
每次吃瓜,总能吃到自家?
这是什么缘分?
只听,许婉之道:“千华宫,住的可是九千岁,以我的身份,怎么打得着交道?那边又没女主人……”
“那,千华宫那位小郡主呢?”许夫人问。
“元杳?”许婉之轻笑了一声:“那就一个三岁的小丫头而已,刚断奶没几天呢,我懒得花心思哄。”
元杳:“……”
为什么,这些自诩大人的人,每次提她,都要提喝奶这件事?
许夫人道:“你也别太小看元杳,毕竟,她爹是九千岁。
昨日宴席上的甜点,想必你尝过了,一个三岁小孩,竟能张罗百人宴的甜品,还做得这么出色,你不觉得,她很厉害么?”
元杳闻言,赞同地点点头。
她也觉得,她特别厉害!
这时,许婉之笑道:“母亲,您莫不是这些年和小妾斗多了?
用脑子想,都知道,这甜品,怎么可能是元杳张罗得下来的?
九千岁不过是因为溺爱元杳,才给她一个讨赏的名头罢了。”
“那今晨呢?”许夫人还不肯死心。
今晨?
许婉之笑意淡了下来:“母亲,一个孩子的哭闹,也只有您这种常年和一堆小妾斗智斗勇的才会放大了想。
元杳才三岁多,女儿在这个年纪时,父亲也娶了很多小妾,女儿当时哭闹得,不比她狠?这有什么好意外的?
女儿劝您和父亲一句,别招惹九千岁,更别招惹元杳郡主。
阮家,可就是前车之鉴!”
听到这句话,许夫人沉默了好一阵。
许久后,那边响起了水声,随后,又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穿好衣服,许夫人道:“我去找你父亲,想个法子,在回京的路上除掉李敞,到时候,人多眼杂,即便查,也查不到咱们家。”
“母亲慢些走。”许婉之轻柔地笑了一声。
听着,脚步声就匆匆朝这边过来了。
元杳惊了一下,连忙潜入水中。
许夫人走得匆忙,绕过假山,行至这边。
她刚往前走了两步,神情一凛,忽然停下脚步,疑惑地朝元杳所在的池子边看过来,开口道:“婉之,这里怎会有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