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
元杳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九千岁说的疫区,是瘟疫蔓延的区域。
来淮水的路上,她就发现,离淮水越近,一路上越安静。
进了城,也是如此。
淮水城,安静得不像是一座城。
城里,很少有人走动……
元杳从床上爬了起来,望着九千岁:“爹爹,杳儿带了药,让杳儿去看看吧。”
“药?”九千岁蹙眉:“你是说,带来的那几车药么?”
元杳摇头。
她在怀里找了一番,才想起,自己换了衣服。
往床边一看,她就见,床边不远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熟悉的小瓷瓶。
元杳伸手,试图去拿瓶子。
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拿起小瓷瓶。
元杳这才坐回床上。
九千岁也坐在床边,问:“这就是你说的药?”
“嗯!”元杳点头:“这药,是云潺给我的。”
云潺?
九千岁有些意外:“楚国,竟有预防瘟疫的药么?”
“应该不是吧?”元杳道:“云潺病了多年,想必接触过的名医不少。
这药,应该是别人给他的。”
九千岁点头:“如此,你先服了试试。”
不过,服的药,得试药。
九千岁对着门外出声:“来人。”
“嘎吱”一声,丹青推门进来:“千岁?”
九千岁倒出一粒药,递过去。
丹青双手接过药,含入口中。
片刻后,她道:“无毒。”
九千岁这才倒了一粒药,递给元杳。
元杳拿了那药丸,放入口中。
微苦,回甘。
药丸滑下喉管时,有些凉凉的。
不算难吃。
元杳想也没想,从九千岁手里拿过瓷瓶,倒出一粒,不由分说,塞入九千岁口中:“爹爹,你也服一颗。”
“你……”九千岁蹙眉。
喉咙微动,药丸已经滑了下去。
元杳嘚瑟地问:“爹爹,甜吗?”
九千岁道:“胡闹。”
“杳儿才没胡闹!”元杳道:“我数过,这药,咱们父女俩一天一人一颗,也可以吃很久!”
九千岁有些无奈。
他对丹青道:“更衣。”
李府,早已备好了午膳。
午膳的菜,都很普通,六菜一汤。
两个凉菜,一个肉丝炒笋,一个白切肉,汤是白菜肉丸汤。
大约是奢侈久了,望着这几个及其家常的菜肴,元杳有些干瞪眼。
虽然,菜是挺多,但,她还是心疼九千岁……
李听风愧疚道:“城中缺粮肉,这些菜,多是内子自己种的,疫情结束前,只能先委屈千岁和郡主了。”
原来,城中不太好买菜吗?
九千岁冷淡道:“无妨,快些用完膳,待会儿还得出城。”
语罢,他给元杳盛了碗汤。
元杳小手拿了勺子,喝了口汤。
汤的味道,意外的不错。
李夫人体贴,单独给她熬了肉糜粥。
一顿饭,元杳吃得还挺饱。
吃饱喝足,睡了一脚,精神也养了回来,元杳精力特别好。
饭后,九千岁骑了马,载着元杳出城。
淮水的瘟疫,主要集中在几个片区。
而这几个片区,早已被地方禁军圈了隔离起来……
出了城,还未进一个镇子,九千岁就停下马。
他一停,身后的人,也全都停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巾,替元杳系上,捂住口鼻:“小杳儿,等到了镇子上,无论如何,都不可摘了这面巾,明白么?”
元杳眨眼:“嗯!”
“乖。”九千岁淡淡一笑。
很快,身后的人,全都系上了面巾,继续前行。
这一片疫区,是个大镇子。
还在镇子外,元杳就发现,整个镇子,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烟雾。
这烟雾,像是烧什么草药,烧出来的……
药熏?
这法子,有用么?
正想着,烟雾里,一群人缓缓朝这边挪动。
远远的,就传来一阵哭声。
哭声,凄厉瘆人。
李听风怕惊着元杳,连忙出声问:“前方发生了何事?这里不让往外走,你们不知道么?”
前方,人就停了下来。
只见,烟雾里,走出一群披麻戴孝的人。
一见李听风,带头的人就跪了下来,哭道:“原是知府大人啊!知府大人,我父亲是这里的里长。
前日,我父亲去给染了瘟疫的百姓送水送食,却不料,回头就染了瘟疫……
今日一早,我父亲人就没了……
父亲生前,在镇外挑了一座山做埋骨地,我们出来,也是为了完成父亲遗愿……”
染了瘟疫的?
元杳闻言,皱了眉头。
这时,李听风开口道:“里长去了,我们也很痛心,但,遗体,决不能带出镇子!
镇上有集中埋遗体的地方,你们赶紧把人抬回去!”
这感染了瘟疫的尸体,若是带出去,感染其他地方的人怎么办?
孰料,一个妇人凄厉哭道:“镇子里挖的土坑,那是埋人的地儿么?
我家老头子生前为镇上百姓做了多少事?死了,连座单独的坟都不配有么?”
“是啊!”另一个妇人跟着哭骂道:“我哥为百姓而死,连他生前挑的墓地,都不能入么?
你们这些庸官,口口声声为了百姓,但百姓死了,就一个坑全埋了,缺德啊!”
听着那边的哭骂声,元杳有些惊讶。
她看向九千岁:“爹爹,之前洪水中死去的百姓,也是直接挖坑埋的么?”
九千岁闻言,沉声道:“嗯。”
听到这话,元杳眉头渐渐皱起。
她忍不住再问:“那,洪水中死的那些牲畜动物呢?”
九千岁还未答话,李听风就道:“郡主有所不知,当时,洪水来得猛烈,土埋,是最快的处理方式。”
元杳抿唇,问出自己的疑惑:“可是,土埋的尸体,洪水来时,岂不是很容易被冲出来?”
她话音落下,周围一片静默。
九千岁淡声道:“若淮水官员有你这般聪慧,就不至于发生今日这等惨烈之事了。”
周围,更安静了。
这时,李听风问:“郡主……莫非有高见?”
她哪能有什么高见呀?
九千岁都没办法阻止这场瘟疫,她还能怎么做?
不过……
元杳认真开口:“爹爹,李大人,杳儿觉得……这些沾染瘟疫而死的遗体,不该直接用土埋!”
“烧了?”九千岁凝眸看她。
“爹爹也想到了这个法子?”元杳惊讶地问道。
九千岁冷冷道:“法子,本座早已想到,无奈,这些愚昧的百姓不让用。”
不让用?
不让烧了尸体,而要放任瘟疫肆意蔓延?
元杳惊讶不已:“那……爹爹的意思是?”
九千岁抿唇,冷声道:“本座在等。”
等?
等什么?